第7章 进宫
侍书站在门口等着她,恭敬地低声道,“峥二公子和燕小侯爷等人都离去了,世子命人做了您最爱吃的菜,在芝兰苑等着您呢。”
谢芳华点点头,嘟囔道,“爷爷最是小气,连一顿饭也舍不得给我,还是哥哥疼我。”
侍书回头看了一眼,刚刚他站得远,但也能听得老侯爷大口喘气声,显然是又气着了。没打罚小姐就不错了,怎么还有心情留他吃饭?
兄妹二人进了屋,侍书关上房门,退在门外守着。
谢墨含将谢芳华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又拉着她询问了这些年情况,谢芳华简单说了,谢墨含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难受,谢芳华知道哥哥是觉得自己无用,才让她去无名山受苦了,便转移话题,问起他这些年的事情。
谢芳华七岁那年离开后,一直三年没传回信。谢墨含一度曾以为妹妹去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定然熬不住活不了,伤心不已。不曾想,三年后,收到了她暗中传回来的信。以后每半年都会收到她传回来的信,他才渐渐踏实了。
既然能从无名山森严的防控中传回信,说明她在无名山之中定然不是无能之辈了。
但是用鹰传信,毕竟只能写只言片语,相互只知道安然无恙,不能多说别的。
所以,兄妹二人对于彼此这八年的生活都知之甚少,一时间有说不完的话。
谢墨含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妹妹能大明大摆地回来。更不会想到她竟然毁了无名山。无名山是什么地方?那是地狱一般的存在,从来没有想过它有朝一日能被毁。而毁它的人还是她的妹妹。
久别重逢,兄妹二人不知不觉叙话到深夜。
谢芳华明日既然还要以王银的身份由忠勇侯带着进宫觐见皇上呈上密函,便暂且不能恢复身份了。于是,当晚,谢墨含命侍书在他隔壁收拾出了厢房,她就住在了芝兰苑。
这一晚,谢芳华睡得极好。
第二日一早,福婶来喊谢芳华,谢芳华依然是昨日小厮打扮,不过换了一身新衣,脸色依然是黑里透红,走路迈的步子也大,半丝看不出女儿家的模样。
福婶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谢芳华心思通透,知道她担心什么,笑道,“福婶您不用担心,我能从地狱一般的地方活着回来,便做得来这侯府的小姐。如今是这般行止做派,待恢复身份,便不会如此了。以前学的闺仪半丝没忘。”
福婶闻言松了一口气,连连道,“那就好,如今您回来,不比以前了。以前您未及笄,这些年来老侯爷对外只说您身子骨不好,体格娇弱,不禁风雨,怕出意外,故而养在深闺,足不出户,每逢宫里的宴席和各府的宴席都给您推了。外面人都猜测您是得了了不得的怪病,故而不敢见人。有人打探,老侯爷和世子瞒得严实,也打探不到什么。这些年相安无事。如今您已经过了及笄的年岁,成人了。就该择亲相看了,谁家的女儿家都不能再将人捂着藏着不让露面。否则,您以后的婚事儿怕是就不好求了。所以,您既然回来了,还是要守得闺仪,以免到时候人前出错,惹了笑话。”
谢墨含想要伸手抱她,才想起如今已经不是小时候,这个妹妹如今十五岁了,比一般少女身量高些,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算是大姑娘了。他即便是哥哥,也不能无礼。怅然片刻,收回手,摸了摸她的头。
谢芳华握住谢墨含的手,拉着他向屋子里走去。
果然从古到今都是恶人比较顽强。
“妹妹!”谢墨含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压抑的克制。
“哥哥!”谢芳华笑着温暖地喊了一声。
许久,忠勇侯喟叹一声,“难为你那时才七岁,就看清了局势,忠勇侯府若是不能稳于这一代,便会没落下去。旁支族亲只知道日日争夺家产,斗个你死我活,却看不见高门大院外面的危险,以为生来我们忠勇侯府就是尊贵的。可怜几百年的世家,这一代却堪堪出不来个自立自强的男儿,偏偏需要一个女孩子去外面受苦以求将来稳住家业。”
“哥哥比我聪颖,不过是被身体所累而已。我没有爷爷说的这么崇高,只不过是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罢了。”谢芳华笑了一声,放下茶盏,“为我自己而已。”
忠勇侯一噎,瞪了谢芳华半响,蓦然笑了,有些骄傲,“为这份家业也好,为你自己也罢,你总归是姓谢,我的孙女!”
二人来到芝兰苑,谢墨含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晚风甚是清冷,他只穿着轻裘,并未披斗篷。看起来身形虽然颈长,但有些孱弱。
谢芳华想着今日所见的这些公子哥里,他哥哥算个彻头彻尾的病秧子。就连那秦铮看着虽然瘦,但绝对不是弱,那个人和他哥哥身量差不多,却是比他哥哥精神多了。
忠勇侯闻言腾地站起来,伸手指着谢芳华,颤抖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谢芳华从荣福堂出来,天已经黑了。
谢芳华这些年在无名山被养成了一个毛病,那就是能见得人受苦,见不得人得意。他看着忠勇侯骄傲的脸道,“明日爷爷陪我进一趟宫吧!”
“你刚回来,进宫做什么?”忠勇侯果然收起了笑意。
忠勇侯顿时沉默下来。
谢芳华不再说话,屋中气氛有些冷寂。
谢芳华从怀里拿出一封密函,抖了抖,解释道,“我的身份如今是漠北军营的王银,奉武卫将军之命,明里是来给忠勇侯府送年货,暗中实则是躲过驿站兵部排查,进宫觐见皇上,直达天听,呈给皇上一份密函。”
“什么密函?”忠勇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谢芳华笑容淡淡,实话实说,“无名山被天雷给毁了,山体崩塌,宫阙付之一旦。无名山在漠北,自然是戍边的武卫将军先发现了,这是天大的事儿,武卫将军不敢大肆宣扬,只能呈上密函,请皇上示下了。”
谢芳华弹了弹茶盏的杯壁,漫不经心地道,“爷爷可还记得我父母是如何死的?哥哥是如何落下了一身毛病?”
忠勇侯身子一僵,“自然没忘。”
“那就是了!”谢芳华淡淡道,“您是忠勇侯,哥哥是世子,都没办法悄无声息离开京城。有些事情只能我来做。咱们忠勇侯嫡系这一脉,也就仅余哥哥和我了。我不能让忠勇侯府有朝一日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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