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操控者

“是的，老罗，我也不瞒你，关于鸠杰的事，我们的确已经商量好了，公开审判只是一个必要的流程。”

“那你们要如何处置他呢？剥夺守夜人的能力，删除他的记忆，让他从此成为一个泯然凡人？”

“比这要重一点。”步七海淡淡的说。

“明天？这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料理，恐怕明天我们无法及时赶回总部。”罗懿德说。

“你们不用回总部，审判就在沈城原地举行。”

“在沈城？难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委员会的人不参加吗？”

“当然得参加。”

“你们明天来沈城？”

“不，我们留在总部，这边也同样离不开人，而且既然魃愬的头领是顾誓同，我们就更应该小心了。”

罗懿德点点头，说：“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要举行梦境审判了？”

“是的，”步七海说：“就在明天晚上举行吧，你们准备好后把坐标点发给我。”

“这么远的距离没问题吗？”罗懿德问。

“没问题，”步七海说：“虽然会有些吃力，但只要准备充分是完全可以克服的。”

“那好，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10点吧，我们这边准备好后再联系你。”

“好，那就这么定了。”

“恩，挂了。”

“再见。”

罗懿德挂断了电话，突然觉得胸中无比的憋闷，仿佛胸口处堵了一团棉花，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刀子般的凛冽寒风打在脸上，才多少舒服一些。

他心中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再最后找鸠杰谈一次。

罗懿德下楼，来到鸠杰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鸠杰打开门，见是罗懿德一点也没有意外，问道：“罗叔，找我有事？”

“恩，能进去说吗？”

“当然。”

鸠杰闪开身，将罗懿德让了进来。

罗懿德走进屋，粗略的打量一下四周，见书桌上放着鸠杰的红书，问道：“你正在看书？”

“是啊，”鸠杰点头说：“这两天难得清闲，正好有时间。”

罗懿德在书桌旁坐下，拿起鸠杰的红书随手翻了翻，说：“你倒是清闲，别人可都忙的焦头烂额啊。”

鸠杰在床边坐下，笑道：“‘别人’指的不止是在沈城的人吧？”

罗懿德瞥了鸠杰一眼，笑道：“你足不出户消息倒是很灵通啊，你听到什么了？”

“我哪有什么消息啊，这两天我就呆在这里哪也没去，什么人也没见，外面的事情可一概不知。”

“但你刚才的话确实意有所指啊。”

“我是猜的。”

“你猜的？你猜到什么了？”

“罗叔，”鸠杰看了罗懿德一眼，说：“你今天来找我是来宣布对我的处分的吧？按照惯例，委员会那边应该已经有定论了吧？”

罗懿德将红书轻轻的放到书桌上，正对着鸠杰，表情凝重的说：“鸠杰，我也不瞒你，我今天来找你的确就是你猜的那样。”

鸠杰无所谓的笑笑，问道：“我能问问结论吗？总部打算怎么处置我？”

“公开审判，然后量刑定罪。”罗懿德正色说。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明天晚上，就在沈城。”

“委员会的人明天也来吗？”

“不，明天的审判用梦境审判的形式，他们会在总部那边直接远程入梦。”

鸠杰默然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房间中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沉默。

“鸠杰，”罗懿德叹了一口气，说：“关于这次的审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鸠杰苦笑的摇摇头，说：“没有，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要知道，从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如果公开审判的话，对你是很不利的，定你重罪是十有八九的事，你就真的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鸠杰笑道：“没有，也没那个必要。”

“为什么？”

“我知道我有罪，但我问心无愧。”

罗懿德皱眉摇了摇头，说：“问心无愧，问心无愧，这话看似坦荡，实则很多时候只是自欺欺人的借口，只是词穷的人安慰自己的谎言。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谁真正在乎你是否问心无愧呢？”

鸠杰笑笑，然后伸手拿起桌上的红书，对罗懿德说：“罗叔，你知道吗？我的红书显示第六章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早上，”鸠杰说着，轻轻揉了揉鼻子，说：“罗叔，你知道吗？前天早上我看到红书显示第六章的时候，我突然哭了，怎么也没有克制住。”

罗懿德点点头，一副了然的表情说：“我理解，你觉得就算整个世界都误解你，起码红书对你是认可的。”

“是的，”鸠杰眼眶又有些红了，说：“罗叔，当年在龙山公墓，那时候也是冬天，我在我父亲的坟前，对着红书发过誓的，我发誓要遵循谦卑,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这些信仰，虽然中间有些波折，险些误入歧途，但这些信条却始终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没有丝毫的动摇，不管别人怎么看，既然红书显示了第六章，那就说明我的坚持是对的，我做过的那些事，虽然有些愧疚，但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如果时光倒流，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义无反顾那样去做的！”

“但是，这些可无法作为明天审判是为你辩护的证据啊。”

“那就不需要辩护，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鸠杰，如果你是这个心态，对你会很不利的，不夸张的说，你会丧命的。”

“那又如何？”鸠杰苦笑道：“人活着如果突然没有了目标，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罗懿德听了一滞，他能听懂鸠杰这话的意思，只是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罗叔，”鸠杰紧盯着罗懿德的双眼说：“不瞒你说，这几年来，我每天早上醒来，晚上睡前，心中想的就只有一件事——给父亲报仇！为此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克制着自己，逼迫着自己，每一天每一秒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这个。但是……”

鸠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颓然的摇头说：“当我那天看了父亲留下的视频之后，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去报仇？向谁去报仇？去找魃愬吗？呵呵，那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牵强。”

罗懿德默然无语，突然间，他竟然有点不敢去正视鸠杰的眼神。

房间中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鸠杰紧盯着罗懿德，而罗懿德却把头转到了一边，避开了他的视线。

过了半晌，罗懿德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这么说，这几天你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故意要留下来啊。”

“是的，罗叔，”鸠杰说：“我知道这两天你故意找借口把安全科的人都支开了，如果我想逃走是有机会的。”

“那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因为我问心无愧。”

罗懿德听了突然失声笑了，然后用几乎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的说：“老的，小的，都特么一个德行。”

然后，他推开房门径直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老步，你别说了，这些我都懂，”罗懿德说：“审判决定什么时候进行？”

“这件事越快越好，委员会的意思是在明天。”

罗懿德突然笑了，只是笑容中有些苦涩。

“不反对，我没意见。”

“那就好，老罗，其实这件事上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他放下信函，拿起手机，拨通了步七海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那边便接通了。

“喂，老罗吗？”电话那头的步七海问。

“是我，”罗懿德说：“你们发来的信函我看过了。”

罗懿德顿了一下，然后沉声问道：“他一定得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肯定的说：“是的。老罗，你不会反对吧？”

“立刻对鸠杰的事召开公开审判，量刑定罪。”

“其实鸠杰的事我们都清楚，我俩之间也不用说那些无用的官话套话，对于如何处置鸠杰，或者说，要怎么定他的罪，我想你们早就已经决定了吧？”

罗懿德向来就是这样，要说什么直接看门见山，从不拐弯抹角。

“哦，这样啊，其实我们委员会内部对于这次沈城的事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瑾瑜他，对一些事情有些微词。”

他手中拿着那封委员会联名的信函，无意间瞥了一眼末尾的日期，才突然发现今天已经是12月23日了。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啊，时间可过的真快啊。”罗懿德自言自语的说。

“你们说的是关于鸠杰的事情吧？”罗懿德很直接，问的一针见血。

“是的，”步七海也回答的很痛快，说：“老罗，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应该听瑾瑜的，不能再拖了，以免夜长梦多。”

“你们是什么意见？”罗懿德问。

沈城的冬季寒冷干燥，冰冻刺骨，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一样，不仅刮的皮肤生疼，如果穿的少了，强劲的寒风会直接打穿衣服，冻的人通体冰凉。

好在北方的城市在冬季都有供暖，如果呆在室内的话，倒不觉得寒冷。

罗懿德自己就是北方人，对于这样的气候他倒是很容易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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