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操控者

“你认为鸠杰这么做有罪吗？”

步隼转头瞥了鸠杰一眼，然后面向罗懿德正色说：“我与鸠杰平时并无仇怨，只是就事论事，我们都是守夜人，曾经发过誓，要谨遵谦卑、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这些信条，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杀掉那些无辜的人都毫无荣誉可言，所以，我认为他有罪。”

他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很多人听了都微微点头。

武鞅张口欲言，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说：“没什么，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武鞅的下首是奚平，罗懿德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说：“奚平，你说说吧。”

“其实，虽然我也参与了303医院事件，但是我并没有亲眼目睹鸠杰杀人，当时食堂大厅的曲廊后面还有一个小门，我一直在那里负责封死那个小门，事发的时候并不在大厅中，所以，当时具体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罗懿德的视线便移到奚平旁边秦小七的身上，说：“秦小七，你呢？”

“当时我一直在场，亲眼目睹了事件的整个过程。”

“你对刚才步隼说的有异议和补充吗？”

“没有。”

“这么说，你也亲眼看到了鸠杰亲手杀了50个人？”

“是的。”

“你认为他有罪吗？”

“有罪，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也有功。”

“有什么功?”

“他毕竟救了我们，解除了危机。”

“所以，你认为他这种以杀人为代价的救人方式是正确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种行为当然不对，他有罪，但是，事出有因。”

“这里是审判庭，不是人情场，这里只论对错罪罚，不讲人情世故。秦小七，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认为鸠杰有罪吗？”

“有。”

“还有什么补充吗？”

“没了。”

罗懿德点点头，然后转向下一个青子衿，问道：“青子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刚才步隼对事件的描述已经很全面了，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青子衿说。

“你也亲眼目睹了鸠杰杀人对吧？”

“是的。”

“你认为他有罪吗？”

“有罪。”

“你也认为他事出有因吗？”

青子衿犹豫了一下，说：“不，不管怎么说，杀人总是不对的，守夜人要遵从谦卑、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这些信条，如果为了苟活而杀人，毫无荣誉怜悯可言，我同意之前步隼说的，鸠杰这么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有罪的。”

站在被告席的鸠杰一直冷眼旁观，沉默不语，他本以为今天的审判中不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能心如止水，但听到青子衿这么说之后，却没来由的心中一疼，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这么说他可以毫不在乎，可这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人倍感难受。

鸠杰默默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感觉自己身体轻的仿佛完全感觉不到重量一般。

青子衿说完，罗懿德看向最后一个证人左翼，问道：“左翼，你当时也在场吗？”

“是的，我一直都在场。”左翼说。

“你也亲眼看到了鸠杰杀人？”

“是的。”

“你认为鸠杰这么做有罪吗？”

“我不知道。”

罗懿德听了这回答突然一愣，不仅是他，整个审判庭的人听了都是一愣。

之前所有人在被询问时，都毫不犹豫的认为鸠杰有罪，这个问答几乎成了一个固定的模式，不假思索就能猜到问题回答的结果，可最后到了左翼这里却突如其来的来一句“不知道”，这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连被告鸠杰都是一愣。

罗懿德微微皱眉，面色略显不悦的说道：“左翼，这里是审判庭，是严肃的场合，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再问一遍，你认为鸠杰有罪吗？”

“我不知道，”左翼一耸肩，无奈的说：“对不起，我不是藐视法庭，我只是价值观突然有些混乱，我真的无法判断鸠杰是否有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家应该知道，从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鸠杰当时的那种做法确实有效，整个沈城能恢复正常都归功于此，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救了这个城市的500万人，但同时，他又确确实实的杀了50个人，杀了50个人救了500万人，到底是不是有罪我真的分辨不出来。可能有人会说，为苟活而杀人有失荣誉，的确，我同意这个观点，但鸠杰杀人未必就是为了苟活。”

“那是为了什么？”罗懿德问。

“我认为，”左翼挺直胸膛，肯定的说：“他就是单纯的为了救人！”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有，当时鸠杰接了一个电话，电话的内容我们虽然没有听到，但是好像是有人告诉了他一个能在暴乱中活命的方法，所以，根据我的猜测，即使他不杀人他也有办法活下去的。”

“你确定吗？”

“不太确定，这只是我的猜测，所以，你问我鸠杰是否有罪，我才说不知道，因为我真的判断不出来。但是有一点我敢确定。”

“确定什么？”

“鸠杰他是个爷们！很有种！”左翼说着竟然冲鸠杰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说：“在那种情况下能做出那样的事来是需要非凡的勇气的，扪心自问我做不到，所以我佩服他！”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审判庭顿时一片哗然。

旁边的步隼冲左翼紧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而鸠杰却大为吃惊，一直以来，左翼跟自己就不对付，三番五次的起冲突，没想到却在这个人人对自己喊打的时候为自己仗义执言，这实在出乎鸠杰意料。

“混账！”罗懿德一拍桌子，怒道：“我看你的价值观的确有些混乱了，守夜人信奉的那些信条之中，哪一条让你佩服起杀人犯来了？”

罗懿德掌管第七司日久，早已就在众人心中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这一动怒，顿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仅整个审判庭瞬间静了下来，连左翼也惴惴的住了嘴，不再说什么了。

所有的证人都已经说完了，罗懿德把目光移到鸠杰身上，问道：“关于他们刚才对事件的描述你有什么要补偿的吗？”

鸠杰摇头说：“没有。”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杀人了？”罗懿德问。

“是的，我的确杀了那些人。”

“那么，鸠杰你认为自己有罪吗？”罗懿德问。

这时，整个审判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鸠杰身上，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如果鸠杰认罪，那就等于宣判了他的死刑，毕竟杀了50个人，不论按照那种规则制裁，都是难逃一死的。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鸠杰缓缓的点点头，说：“我承认，我有罪。”

他这话一出口，很多人的身子顿时松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这样，这场审判几乎已经宣告结束了。

罗懿德听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的点点头，说：“既然你承认了，那故意杀人这项罪名成立，如果没有人有异议的话，就……”

正在这时，在审判庭的南边尽头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我有异议！”

众人闻声都是一惊，齐刷刷的向声音来源看去。

待罗懿德看清说话那人，顿时大吃一惊。

武鞅犹豫了一下，说：“是的，但是……”

“但是什么？”

“那么，你对鸠杰的行为怎么看？”

“不管怎么说，杀人总是不对的，不论是什么原因。”

“你也认为他有罪？”

“安静！安静！”罗懿德敲了敲桌子喊道。

旁听席上的人顿时都止住了交谈，审厅中又安静下来。

“他怎么杀的？”

罗懿德听了也是微微颔首，然后目光落到步隼旁边武鞅的身上，问道：“武鞅，你也是当时事件的参与者，你也说说吧，对于刚才步隼说的你有什么异议和补充吗？”

“没有，”武鞅摇头说：“刚才步隼已经说的很详细了，我没有异议和需要补充的地方。”

“对他这么做你当时是什么态度？”罗懿德问。

“我是坚决反对的，”步隼正色说：“毕竟人命关天，谁也没有权利夺走他人性命的。”

“他用胶带封住那些人的口鼻，那些人都是窒息至死的。”

“他杀了多少人？”

“办法就是杀人，杀了那些曾经失踪的、当时正集中在食堂大厅中的那些昏迷不醒的人。”

步隼这话一出口，立刻引起的一阵不小的轰动，很多旁听席上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大约有50人。”

“他这么做跟你们说明理由了吗？”罗懿德问步隼。

“说了，”步隼说：“他当时的理由是，他认为之所以会发生暴民骚乱是因为受到了魃愬的蛊惑和控制，而魃愬想同时控制这么多人一定需要巨量的里比多，而提供巨量里比多的就是那个巨梦，只要杀了那些人，那个巨梦就会崩溃，巨梦一旦崩溃，魃愬对暴民的控制自然就会解除，危机自然也就化解了。”

审厅中很安静，步隼的声音可以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刚才我已经把事情的背景交代了，”步隼说：“在我们被困在食堂大厅中之后，我们被暴民围困，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冲破大门，这个时候，鸠杰说他有办法解决当时的困境。”

“什么办法？”罗懿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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