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棺女尸

我们刚进大胡子家院子，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怪味儿，就像垃圾箱里扔了死猫死狗一样。陈先生闻到这个味之后，就说了一句：“来得太晚了。”

我们进屋一看，大胡子死在床上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招来了很多绿豆苍蝇，围着他的尸体嗡嗡的飞。

大胡子的肚子鼓胀的像一个皮球，四肢肿大，鼻子眼睛早变形了，已经分不出他是谁了。

志哥问陈先生：“大师，您选个日子，咱把李寡妇葬了。”

“行，行，行！”

陈先生答应着，说下午办这事，要先回小旅馆休息一下。

志哥都不搭理我，和陈先生商量着下葬的事儿，看我跟着，就不耐烦的让我回家准备墓碑。这事我帮不上忙，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李寡妇要是葬了，对我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我自己往回走，挺为风叔鸣不平的。李寡妇和周坤夫人的恩怨，咋就把风叔给打进去了呢。我觉得自己真的挺无能，在刚哥和陈先生面前，他们连话都不让我插。

回去之后我把乡长夫人和李寡妇的纠葛说给爷爷听。老头子脸上没有一点的喜色，还瞪着眼睛问我：“陈大脚丫子呢？”

“回旅店了！”

我听见爷爷这么问，心里就一哆嗦。想着，又不是自己犯了错，爷爷说的咋又像我做错了事情一样。

“回旅店了？你啥时候做事能动动脑子。”爷爷的口气带着质疑，然后指着我的鼻子说：“陈大脚丫子比猴子都精，他嘴上说着报恩，他绝对不会因为‘那位’拼了命的干，他没那好心。他连红屋红棺的事儿都没问就答应下葬。要是别人或许还有可能，陈大脚丫子绝对不会。你去旅馆看看，估计他早就跑了。”

我听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先生到底看出什么来了。费了这么大周章，就为了借机脱身吗？或者说，是为了给‘那位’看吗？

‘那位’到底是谁？

我了解我爷的性格，他要是不想告诉我的事儿。我要是问，就得挨两巴掌儿。这俩下是白挨，他打过我之后，不会告诉我他不想说的事儿。

‘那位’是谁，寻摸一个时间问问陈先生就行。

我爷爷放屁打嗝都是响的，这样的人说话也是一个吐沫一个坑值得信任。他说陈先生跑了，我其实相信。但我心里总抱着一丝侥幸，毕竟是和性命相关的事儿，万一没跑呢？我真是天真，还带着陈先生能为了大义牺牲的想法奔小旅店去了。到了那里我真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绝望。这个陈先生真的跑了。

老板娘说，他从外面回来就结账，正好能赶上中午的客车。为了这事，陈先生逃的也算费尽心机。

找到志哥，我有点无奈的把这个事实和他说了，求着志哥，赶紧把这事解决了。志哥没怼我，我看他和我一样怂，都快哭了。志哥一边害怕被冤鬼索命，一边害怕丢了工作。不过人逼急了，总能想出招来。

志哥想到一个人，他说要找的这个人的德行高，背景也大，绝对能镇住李寡妇。听起来这个人不是强大的道士就是得道高僧。但是，这个人其实就是一个扫地的杂物工。不过这个人扫地的地方厉害，北山的喇嘛庙。想想就觉得心安，孤魂野鬼再厉害也干不过正宗的喇嘛庙不是。

喇嘛庙高僧是踩在云彩上的，和他们联系就得请志哥说的这个人。这个人叫老藤，我就见过一次，五十岁左右，面容带着慈祥，见谁都是一副乐呵呵，弥来佛的样子。

如果信奉佛教的人，死了会找他。但李寡妇的死，我觉得找他，有点有病乱投医的感觉。志哥说了半天，也不是自己去请老藤，他让我去，我有点不敢，见过一次，人家都没有和我说过话。我去能好使吗？但志哥说，他不能掺和这事太多，瞪着眼睛让我去，说不去就揍我。用完了硬的，又来软的。在我没同意的情况，还利用权力给我派了一辆车。

我带着李寡妇的生辰八字，去请老藤。

在路上司机还和我这么说，村里人得知这个信儿，挺高兴的。他们觉得这个老藤一定能解决了李寡妇这个厉鬼。连带着，不咋看好我的村里人，也觉得我在这件事情上挺卖力的。我一点心情都没有，是，我是挺渴望大家对我的认可的。我不是风叔的小跟班，我是自食其力的碑匠。

可是，我的信心还是不足，万一人家老藤不跟着我去。村里人会怎么看我，说村里碑匠老张的孙子，就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窝囊废。

我因为跟着风叔挣钱，被风叔使唤，村里人都不愿意让自己家的闺女嫁给我。我一定要借着这个事情，扭转他们对我的看法。

心头主意定了，办事也利落了。到了喇嘛庙，我没有唯唯诺诺的说话。摆出一个正经的姿态和小喇嘛交涉。小喇嘛告诉我了老藤所在的地方。我着急忙活的赶过去了，远远的看见老藤拿着一把钝斧头，朝着面前的人，狠狠的砸了下去。

我手一哆嗦，差点把李寡妇的生辰八字扔了，这和我想的可不一样，我不敢过去。心里挣扎的厉害，还想着，要不就这样算了，反正村里人都认为我是个窝囊废，在窝囊一次，别人也就是笑笑。

前面情况不明，这老藤真的是做不可见人的事儿，我就算什么都看见了。

那样的话，他能绕得了我吗？

我更相信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报应。

现在好了，我们弄清楚李寡妇真正的原因了。按道理罪魁祸首死了，这怨气就应该散了。别说是我，就连志哥都懂得这个道理。

大胡子比李寡妇强，好赖有亲戚。让派出所验尸，等验尸结束，只要不是他杀，村里连棺材钱都不用出。

初步验尸，结果真不是他杀。是因为大胡子喝酒过度引发的心脏疾病。以前可没有听说大胡子有什么心脏病。喝酒这倒是真的。有一次他姐发现他喝多了躺在雪地里睡着了，还好发现的早，胳膊腿没截肢。

喝那么多他都没有得心脏病，这凉爽的天气，一个人在家喝了几杯，能喝出心脏病来。这倒是有可能，但概率太小了。

本来大胡子给乡长夫人汇报的时候，乡长夫人没当回事。嘴里还说，李寡妇不知羞耻的女人，一起上过床的比她见过的公牛都多。

可李寡妇死的消息一传出来，乡长夫人就吓得慌了神，把这事就告诉周坤了。周坤挺喜欢李寡妇的，但他喜欢的是那个活生生的人，柔弱的身骨带着娇羞。李寡妇已经死了，死了就是一堆没用的骨头和肉。周坤很容易就做出了选择，他以后还得靠着媳妇那边的娘家哥哥继续升官发财。绝对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和这事扯上关系。

周坤吩咐志哥，把李寡妇厚葬了事，反正李寡妇是自杀。发现李寡妇尸体的时候，整个派出所都去了。

看到大胡子这个样子，陈先生扭过头看着我说：“永富，这回让你说对了。这大胡子死的比老风还早呢。”

我说啥了，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原来我说过自己是李寡妇的话，大胡子第一个死。陈先生是行内人，看一眼就知道这大胡子死的早。

我没吱声，说到抓人，我心里是拒绝的。我凭啥抓人啊，万一那个大胡子动手打我了算谁的。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劲，心里一个劲儿的冷哼。这事志哥你早就知道了，你不告诉派出所。现在好了，大胡子的靠山死了，你又开始嚷嚷，抓大胡子给你的光辉形象增光了。这事我可不干，一会见到大胡子我继续装怂。

我没答话，志哥也没有当回事，他身体强壮，以前在生产队干活，胳膊和一般人大腿一样，我一个刻碑的，力气肯定不如他。

我听志哥说完，真想骂这个乡长，什么狗屁乡长。刚才还深情款款的说自己喜欢人家，还不是给自己下半身犯错找理由。

陈先生听了，还有些不相信。他说想找大胡子问问，到底大胡子是怎么羞辱的李寡妇，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怨气。

大胡子当天就去了，据说把李寡妇打得好惨，头破血流的，身上还有好几处瘀伤。大胡子不但把李寡妇给打了，还炫耀的说，自己摸了李寡妇的嫩皮儿。

大胡子根本没有把李寡妇当回事，估计是有乡长夫人撑腰。所以啥都不怕。当天晚上，李寡妇就死了，浑身瘀伤，用裤腰带把自己掉在了房顶上。

我以前挺佩服陈先生的，但这个时候，我觉得陈先生说的是什么狗屁话。女人遭到了羞辱，又被毒打虐待，难道死了还不允许人家有怨气的吗？

我和志哥说：“我要是李寡妇，这个大胡子第一个死。”

这难得的一次英雄情怀，还挺让志哥待见，志哥看我的眼神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最起码算是平等对待。他和说：“一会见了大胡子，你配合着我点，咱俩抓住他，把他送派出所去。”

周坤说是和李寡妇许久不见，那是谎话。前不久他们见过一面。算是一个偶遇，李寡妇和周坤当时都挺尴尬的，两人没有多说，只是习惯性的问好。

这本来不算事儿，但这事传到乡长媳妇的耳朵时，就不一样了。两人简单的问好，变成了窃窃私语。变成了狐狸精勾引周坤。

当天晚上，乡长媳妇就找了一个人教训李寡妇。这个叫大胡子。村里人，三十多岁，吊儿郎当的连个媳妇都没有，特别的爱喝酒，闹事。乡长媳妇听说过大胡子，就找到了大胡子，给了大胡子八百块钱，让大胡子教训李寡妇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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