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登门拜访,劝说孙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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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玖看着宁珏一笑,“所以我这不是亲自来请他来了吗?至于才学,便是二娘的父亲都要赞一声好的人,差不到哪儿去的。”

其实宁玖对于孙琰的认知并非出自韩嫣之口,而是依照上一世的记忆,眼下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要在她兄长的面前蒙混过去罢了。

几日前,宁玖便打算亲自来说服孙琰与他们一道参加请谈会,只是未想当时她突然受了伤,出了些意外,一躺便是数日。

房屋内的女子眉头皱得紧紧的,面上满是愁苦。孙琰见此沉着脸道:“婉娘,不必你出面,你就在家等着吧,我出去与刘婆子相商。”

宁珏见此,眉头一皱,宁玖却道:“就是这家。”

那膀大腰圆的妇人,正一边敲着门一边和屋里的人对着话,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回头。便见宁玖和宁珏二人,正往这边走来,然后直接停在了她所在的房门旁。

刘婆子满面狐疑,眉毛一挑,看了一眼宁玖和宁珏,一看二人的穿着,便知二人并非寻常人家,于是试探问道:“二位是?”

宁玖戴着藩篱,刘婆子看不清她的脸,只从身形辨出是个年轻的小娘子。

宁玖笑道:“我兄长是孙琰的同窗,今天特意来此拜访。”

听此,刘婆子心中一下就来了火,想着这孙琰既然有功夫结交衣着如此华丽之人,想必手中也是有一些银钱的,可如今却死乞白赖的拖了她的房钱这么久,必然是内心里存了龌蹉的心思,当即便要喊。

宁玖却在此时一笑道:“我兄长与孙琰已有三年不曾联系,今日好不容易才寻到此地,还望婆子不要见怪。”

见刘婆子即将发怒,宁玖又道:“这位阿妪,我见你在此呼喊这么久,想必也是口渴,你不若去歇歇脚,喝口水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了刘婆子。

刘婆子原本的怒火卡在嗓子根,接过宁玖手中的钱袋,掂了掂,顿时笑得喜笑颜开,“那好,你们慢慢谈,慢慢谈。”

房屋内原本听着刘婆子在外面将门拍得震天响,现在变得如此安静的孙琰和姜婉莹二人不由对视一眼。

姜婉莹道:“方才听着外头有人说是你的同窗,我怎么听着是个小娘子的声音?”

孙琰怕姜婉莹误会,当即解释道:“我也不识那声音,听着也甚是陌生。”

正在此时,门又被敲响了,只是比起方才那震天响的敲门声,这极富节奏的敲门声显得礼貌了许多,宁玖扣了三下门,随后看了一眼宁珏。

宁珏道:“我们原是听了孙琰先生的大名,所以来此拜访的,还请孙琰先生能够开门。”

孙琰今年也不过才弱冠之年,这辈子还从未被人叫过先生,当即道:“不敢当,不敢当。”

二人也知道方才那刘婆子是宁玖兄妹替他们打发的,于是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点头,决定先开门再说。

孙琰将门打开,意图请宁玖和宁珏二人进去坐坐,“在下孙琰,不知二位是?”

孙琰着了一件青色的袍子,乌发以一竹簪束缚。面容清俊,气度自华,一看便是个读书人。

旁边的姜婉莹生得亦是不俗,眉眼明丽,面容姣好。

二人站在一起,极为登对。

孙琰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见这二人生的容貌不凡,衣着也是上等,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

宁玖带着帷帽,宁珏对她点了点头,而后道:“吾乃东阳侯府宁大郎宁珏,旁边这位是我的妹妹,宁六娘。”

闻言,不只是孙琰,连姜婉莹也不由得一惊,以前若是没听过东阳侯府宁氏兄妹二人的名声也就罢了,近段日子,这兄妹二人在军中可是出尽了风头。先是在明文堂和国子监的校考中双双夺魁,传为佳话,接着又是眼前这位宁六娘前几日被赐婚给太子……

这二人乃是豪门贵族,与他们这种白身可是搭不上半点关系的,怎会找上他们?

隔着一层薄纱,孙琰和姜婉莹二人看不清宁玖的脸,宁玖却是能轻易的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她道:“此处不是谈话之地,二位可否让我们进内详谈?”

孙琰和姜婉莹这才忆起,因为宁玖兄妹二人的身份,他们太过震惊,所以便僵在了门口,孙琰连忙伸手道:“是我们失礼了,里面请,里面请。”

宁珏在来之前自然是不知晓这位孙琰的名声的,但宁玖有吩咐,于是他便按事先在马车上编好的那番话言道:“半年前,我曾有幸在稷下学馆看见过你的辩论,当时便惊为天人,为之折服,未曾想自那以后,你便再也不曾出现在稷下学馆,几番打听之后,才知你到了此地。”

宁珏这番话说完之后,孙琰的神色有些生硬,姜婉莹也是一脸忧色的看着他。

宁玖道:“我与兄长二人都十分敬佩孙兄的才气,是以想邀请孙兄在明日稷下学馆的清谈会上,与我兄长一同出席,夺得此次清谈会的魁首。孙兄以为如何?”

孙琰虽也听说过眼前这宁氏兄妹的才华,知晓凭他们的本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不忍提醒道:“明日清谈会有我师……孔怀德先生出席,你们二人若想夺魁,只怕是难。”

宁玖笑道:“正因为知晓有难度,所以我们才来请你一同前往。”

孙琰眉头一皱,不解道:“为什么你们要找我?你们以为有了我就能夺得清谈会的魁首吗?你们未免太瞧得起我孙琰了。”孙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嘲讽。

清谈会对于他们这种毫无身份背景的白身而言,的确一场极大的机遇。若是在里面表现好,极有可能被贵人相中,从此一步登天,为人上之人。可对于宁玖和宁珏这样的豪门贵族而言,若是赢了,无非便是一个虚名罢了,他实在想不到他们为何要执着的夺得魁首。

宁玖见此忽然一笑随后道:“你既是读书人,想必你对我祖父的名声也有所耳闻吧。我祖父一生为人亲和,极是仰慕、敬佩那些有才之人。但与此同时,他生平最恨便是那些徒有虚名,欺骗世人的假道学。我兄妹二人继承祖父遗志,自然容不得那些假道学在永安城继续扩大,反而将真正的明珠掩于沙中蒙尘。”

听到宁玖这话,孙琰的胸中不由得涌起一抹激动的情绪,宁玖的话虽说的隐晦,但他自然是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她在赞他是明珠。

以往的他或许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半年前那场事情之后,他孙琰的名声已经毁了。一个声名毁尽之人,便是有绝世之才又能如何?

宁玖既然如此说明,想必必然知晓了他的遭遇,虽感激宁玖的赏识,但孙琰仍是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孙琰道:“方才你既然说出了这番话,想必也应是知晓我的遭遇的,你应当知道半年前我便已被孔怀德逐出了师门,还在稷下学馆中声名丢尽。如今的我,再也不是以往的那个孙琰,而今稷下学馆的人都知道我孙琰是个欺师灭祖,手脚不干净,徒有虚名之辈,我怕是帮不了你们。”

说着孙琰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位请回吧。”

宁玖对着视线落在她身上的宁珏点了点头,自己却是往姜婉莹那边走了几步。

宁珏上前对孙琰道:“在走之前,我还有些话要对孙兄说说。”

宁玖在姜婉莹面前的三步之遥停住,随后道:“姜三娘,你和刘玉儿应当很是相熟吧。”

姜婉莹不知宁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刘玉儿乃是孔怀德的大儿媳,也是她以前未嫁时的闺中密友,可因着半年前,孔怀德将孙琰逐出师门之后,她便和刘玉儿再也未联系过。

宁玖笑道:“我今日来,也是有一桩关于刘玉儿的喜事要告知你。”

姜婉莹一听,心中下意识的扬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喜事?”

宁玖在帷帽下的唇畔勾起一抹讥讽至极的笑意,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她有喜了。”

这话音一落,站在姜婉莹旁边与宁珏谈话的孙琰也不由得回过头来,瞪大双眸,惊骇至极,二人异口同声问道:“这位娘子,你方才说什么?刘玉儿她有喜了?”

姜婉莹面色煞白道:“怎么可能?玉儿的夫君两年前便去世了,她,怎么可能有喜了?”

姜婉莹的第一反应便是,刘玉儿会不会与什么人有染?所以才会平白无故的大了肚子。

姜婉莹下意识便道:“玉儿她怎么能这样糊涂,这事儿若是,被孔怀德发现,她……”

孔怀德是世人眼中的正人君子,素来最是重规矩,伦理纲常,若刘玉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发现做了此事……毫无悬念的,她必然会以极为惨烈的下场被孔怀德钉上耻柱,然后活活打死。

宁玖接着道:“你不必担心,如今她腹中的胎儿已是六月有余,在孔家有奴仆好生伺候着呢。”

宁玖这话一落,姜婉莹和孙琰二人的惊色更浓,姜婉莹几乎已经惊得合不拢嘴。

六个月的身孕,早已是显了怀的……那肚子必然不小,刘玉儿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若是有异常,便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遑论孔怀德还没瞎呢。

如今刘玉儿身怀六甲,好吃好喝的在孔家被人伺候着,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便是刘玉儿肚腹中怀的这孩子,孔家人是知道的。

孔怀德其人怎么能容得下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姜婉莹心中细思极恐,她与孙琰二人对视一眼,二人都在对方的双眸当中看到了震惊。

孔怀德这样迂腐的人能容下这个孩子,那只有一种可能,除非,除非……

有一个答案,在姜婉莹和孙琰的脑中呼之欲出。

宁玖见此,点了点头道:“你们二人想的没错,那孩子是——孔怀德的。”

这个答案让姜婉莹和孙琰二人脑中似有什么轰的炸响,随后,二人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淹没,压得他们气都无法出。

以往他们二人也以为孔怀德是品性高洁,德才兼备的人,但从孙琰的才华渐渐显露,且已有超过孔怀德之势的时候,二人便发现了不对。

半年前,孙琰被孔怀德的逐出门下之后,二人更是深谙此人道德之败坏,品行之恶劣,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但二人万万没想到……他的道德既然已败坏到如此体地步,竟连自己的儿媳也下得了手!

从孙琰记事起他便知自己没有父亲,他是由孙母一人将他在毗邻永安城的孔家村抚养长大的。

孙琰的母亲从不曾提起过他的父亲,也不曾提过自己的过去。

但孙琰却从孙母的只字片语中,孙琰得知自己的母亲以前的家世似乎并不错,其言谈举止也与同村的那些妇女有所不同。

孔怀德是孔家村的村长,也是村上最有才学的人。

孙琰五岁起便跟着孔怀德学习,十岁那年更是拜入了孔怀德的门下,成为了他的入室弟子。

孙琰的母亲三年前不幸意外去世,所有的家财以及孙琰自然而然便落到了孔怀德名下。

孙琰以往并未关心过家中的财产,但也是因为这次他的母亲去世,才让他知道,他的母亲竟有这么多银钱。

这么些年来,他的母亲主要靠他的外祖家接济而活,但每当他问到外祖的时候,他的母亲总是板着脸,闭口不提。

久而久之,孙琰也只有打消了这个念头。

孙母是意外掉入荷塘里面溺亡的,她走得太过匆忙,是以也未来得及交代孙琰的身世和她的后事。

孙琰的母亲去世后,他便理所当然的跟着孔怀德一起生活。

渐渐的,孙琰发现他与孔怀德在一些学术问题上会产生意见分歧,起先孔怀德对他的争议还会感到开心,但久而久之,他发现每当他与孔怀德发生分歧的时候,孔怀德看他的目光便越来越奇怪。

半年前,孔怀德在稷下学馆进行清谈。

孙琰实在不赞同他的观点,于是当场与他据理力辩。孔怀德生气,怒斥他是歪门邪道。

此事过后的三天,孔怀德家中财物遗失,最后在孙琰的房中发现了这些遗失之物。

孔怀德怒不可遏,大斥孙琰品行败坏,人品拙劣,乃顽固之人,当即便与他脱离了师徒关系,将他从孔家扫地出门。

孙琰被孔怀德设计,百口莫辩,心中对孔怀德更是心灰意冷,于是也不再留恋。

孙母死的时候给孙琰留了不少的钱财,临走之时,他上门去孔怀德那儿让他将这些年来的养育他的费用除去,还给他余下的银钱。

谁知孔怀德当即斥道他狼心狗肺、贪得无厌。师兄弟们也指着他的脊梁骨让他滚。

孙琰受千夫所指如此,只好灰溜溜的出门,自此后便是连稷下学馆也不敢踏足……

原来所谓的品性高洁,德才兼备,圣人之后都是假的……孔怀德这般小人,不仅心胸狭隘,嫉妒弟子才能,私吞故人财产,还让儿媳妇的肚子大了……这简直,简直就是个畜生!

姜婉莹听罢后,终于忍无可忍,呸了一声,“什么君子,什么高洁!世间怎会有如此龌蹉之人。”

孙琰也是面色涨红,双拳紧握,隐忍着怒火。

过了片刻,孙琰心中的情绪平定一些之后,不有抬头看着宁玖兄妹二人道:“这些消息你们如何得知的?”

这是在怀疑他们?

宁玖道:“有些时候,想知道一些事情,只需细心下来让人去查一查便可。”

末了,宁玖又道:“你疑我们也是正常,不过若你疑此事真假,大可没有必要。我宁六娘以东阳侯府名誉担保,我今日所言,字字属实。”

孙琰恍然。

是了,眼前这二人乃是权贵之后,手下有的是差遣的人,想要探听这些消息自然是易如反掌。

宁玖道:“孔怀德品行败坏,世人却多为此人所欺,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他害你至此,若你愿意让他继续招摇,爬得更高,欺瞒更多的人,那我们兄妹二人也无话可说。”

“最后还有一句还我需提醒提醒。孔怀德其人如今尚未为官便如此,日后若是为官,实乃蛀虫,百害而无一利,望君三思。”

“今日我兄妹二人话已至此,后悔有期。”说着宁玖朝宁珏点了点头,二人便要告辞。

在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孙琰的声音突然响起,“慢着!”

孙琰抬起头,目光定定,对着二人一礼,“明日的请谈会,我愿意出席。”

日近黄昏,红云满天,晋王看着天边那昏黄的天色,心中突然烦闷难耐,他一想到朝中一些自己党羽的位置即将被撤下,便不甘至极。

白日里派出去查此次献礼之事的人出去了一天了,也未带回什么有进展的消息。

思及此,他心中愈加燥怒难耐,伸手便将一旁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拂到了地上。

霎时间,桌案上的帛书和信件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正在此时,派去查此次献礼一事的人回来了,晋王见此大步迎了上去问道:“如何?背后之人究竟是太子还是齐王?”

那人垂着首,“属下,属下无能,暂时还未查明,还请殿下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务必——”

晋王勃然大怒,气得一脚就踹在面前之人的身上,“废物!都是废物!查了一天了此事却还是毫无进展,本王养你们这些饭桶作甚?”骂了一通后晋王见这人还杵在跟前,不由道:“还愣着作甚?滚回去继续查啊!”

“是是。”说着便快速地退了下去。

晋王往回走,寻到一处坐塌坐下,就着桌案上的酒水开始自顾自地啜饮起来。三杯薄酒入喉之后,晋王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不知怎的他突然在此时想起了平康坊里那道灵动的身影,尤其是她跳起剑舞来,更是有种别致的潇洒不羁,宛如九天上误入凡尘的仙女。

光是想着,晋王便觉得心痒难耐,有种迫不及待见到她的冲动。

但由于圣上的命令,他自是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呆在府中。

只是,他虽不能出府,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将人带进府中……想到此,晋王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酒盏往桌上随意一扔,朗声道:“来人,去平康坊将秦瑟给本王请过来。”言罢他抬眼看了下外头的天色,想着再过不久暮鼓便要敲响了,不由催促道:“记住,务必要快,切要在宵禁之前将她带来。”

秦瑟收到晋王派人来请她入府的消息时,她正在坐在妆台前想事情。

前日宁玖到平康坊来莫名其妙对她说了一番话后便离去了。

这让秦瑟一直疑惑不解的话,在她得知了昨日皇宫的寿宴风波后,一切都变得明了了。

现在晋王明面上的对手有太子和齐王,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潜伏着一条藏在阴影里的毒蛇,一旦他有所放松,这毒蛇便会出来咬上一两口,轻则流血,重则或许会丧命。

秦瑟的手扶在梳妆的桌案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击打的桌面,一双好看的眉下意识收紧。

他和崔家的仇,和晋王母子的仇……一定要报。

这些年来,她在清河从一个默默无名的伶人做到醉春楼数一数二的头牌,其间的酸辛自不必为外人道。

只是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却也只在清河有了一些势力。对于她而言,要想将手伸到永安城来,远远是不够的,她需要更多外力的帮助。

可正在她愁恼着该如何进入永安的时候,端王主动找上了她,并告诉她他的计划,同时言明他会尽一切办法配合她的行动,只要她能够成功的将晋王斗垮,让他倒台。

秦瑟并不知晓端王是因何找上她的,更不知道端王的为人如何,她只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日后便不再有了。是以思忖了一日之后,她便欣然的答应了端王的要求,与他结成同盟,共同对抗晋王。

而后在端王的安排之下,她改名换姓来到了永安城最出名的平康坊,并再度以极快的速度成为此地的头牌。

最后,她如愿的勾搭上了晋王。

是了,她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秦瑟正兀自思索着这些事情,便听门外有人的声音传来,说是晋王殿下邀他今夜入府一叙,车马已在外头等着了,叫她快些收拾。

秦瑟唇瓣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随后让外面的人稍等片刻。

梅香在旁边担忧的道:“晋王今夜邀你去府中,娘子你……”

秦瑟的表情很是无所谓,她道:“不必担心,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

秦瑟一边任由梅香替自己梳妆打扮,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端王此人心思甚重,你与他合作无非是与虎谋皮,还是多留个心眼儿吧。”

不知为何,前日宁玖对她说话时的神情忽然浮现在了她的眼中。

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说话时看她的眼神看似清淡,实则却是有些悲悯的……是了,没错。她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仿佛是在看一个濒死之人一般。

猛然回忆起这幕场景,秦瑟的心下意识地一缩,手心里也渗出了些许细汗。

虽然她和端王打的交道不多,但也从这段时日的接触来了解到对方是一个极为心狠手辣,且极有手段之人。

若是端王的计划能够如愿的扳倒晋王,以他这般小心谨慎的性子,必然容她不得。

她的下场,并不难想象的。

虽然这么些年来她都是如烂泥一般活着,但若是报仇之后还能活着,却也是极好的。

她的脑海中不由掠过那个清俊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秦瑟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后唇便扬起有些讥讽的笑。

无论如何,端王这个人,的确是需要提防。

秦瑟的眸光微凝,若是借着这个机会让晋王和端王对上,以端王这种人的性子,为了自护,必然会做出更加狠厉的事情来对付晋王。

如此,倒是正中她的下怀。

想了想,秦瑟放在腿上的手不由收紧,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主意。

很快秦瑟便梳妆完毕,带着梅香一同乘上了晋王府来接她的马车。绕过几个市坊,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顺利的进入了晋王府

到了晋王府,便由奴仆将她引到晋王所在的地方。

此时此刻晋王正坐在一个玄色描金翘头的几案旁边,他的左手倚靠在凭几之上,右手正执着一个银盏把玩着,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下意识抬眸,一眼便见秦瑟莲步轻移,腰肢如柳般款款而来。晋王的眸中浮现出几抹喜色。

他立时起身,上前握住秦瑟的手,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含着酒气的唇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瑟娘,本王等你已久。”

秦瑟似是小鸟般微微低头,做出一副十足的娇羞态,点了点头。

晋王见此她娇颜如此,心中的苦涩和怒意不由得扫去许多,他松开秦瑟的手,随后回了自己的位置,拊了拊掌,便有几个乐工从门外鱼贯而入。

“瑟娘,为本王舞一曲吧。”

秦瑟对着他淡淡一笑,如沾了露水的梨花一般,自有一种说不出的似娇怯又似清冷的风情,勾得晋王心中痒意横生,难耐至极。

晋王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动分毫,笑着道:“随便跳什么,只要瑟娘之舞,本王都欢喜。”

秦瑟唇畔的笑意更盛,颊边也浮出两团红晕,好似是因他这话而深感羞赧。

只是她转身之时,被浓密睫毛掩住的眼中,划过了几丝若有似无的冰冷光芒。

秦瑟点头,“那好,我今夜便舞一曲西江月吧。”

秦瑟回首对乐工们点了点头。乐工们鼓瑟吹笙,抚琴击缶,一段悠扬的丝竹之声就此响起。

秦瑟手若莲花,腰肢如柳,身形如蛇,很快随着丝竹声轻摆舞动起来。

一舞罢了,晋王看得十分入迷,连声击掌叹道:“好,甚好,此舞只应天上有。”

晋王手一挥,那些乐工们便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晋王对秦瑟招了招手,指着自己身旁的坐塌,“瑟娘,坐到本王身边来。”

秦瑟呢面色虽淡,却仍是极听话的往晋王的身旁行来。

就在秦瑟将在他旁边坐下之时,晋王忍不住将她的手拉住,随后将她顺势带入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之上。

他一手饿揽着秦瑟如柳的腰肢,另一手绕过她的后颈,宽大的手笼在了她小圆润的肩上,微微摩挲。

“瑟娘,不若你就此入了本王的府中,等本王大婚之后,许你贵妾之位。”

晋王说这番话时倒是真心的,眼前的这个秦瑟无论是性情,相貌都极和他胃口。

从未有过一个小娘子,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言罢,晋王凑近,就要往她的娇艳的唇凑近。

秦瑟偏头,让他的吻落在自己的侧颊上,她眼眸微垂,喜怒难明,“妾身份低微,不敢肖想。殿下若感无趣时,只需召妾来伴即可,实在无需抬举妾至此。”

晋王的头从她的侧颊抬起,原本落在她腰上的手捉过她的手,“但要留你在平康坊,本王实难安心,况且……”晋王眼神复杂的看了秦瑟一眼。

秦瑟忽然挣扎着要从晋王的身上起来,却被晋王禁锢住了。秦瑟眼中含泪,却始终不落,只在眼眶儿中打旋,瞧着委屈极了。

她嘲讽笑道:“晋王若嫌我脏,明言便是,何须拐弯抹角说那么多话。不管你信与不信,妾虽是卑贱之人,但这身皮肉却是清白的。殿下莫非以为谁人都能与你一样将我揽入怀中么?若非,若非……总之,我从未与旁人有过肌肤之亲。”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一咬红唇,那眼眶微红的模样,实在是娇俏得紧,看得晋王心中一荡。

他目光微亮,喜出声道:“瑟娘,你真的……真的从未与人欢好?方才你想说若非什么?若非你对本王有意?”

秦瑟睨她,“殿下不信?”说着咬唇,涨红脸看他一眼,复又低头,声若蚊呐,“若不信,到时候妾给了殿下,殿下自然可知……”

秦瑟低垂着头,放在腿上的手却是握得死紧,指骨都已泛白。

晋王大喜,再也忍不住,低头便含住她的耳垂亲了几口,“信,你说的本王都信。”

这么些日子,他的心里一直有块疙瘩吊着。如今这疙瘩松了,他自然喜不自胜。

“方才瑟娘说什么?不若今晚我们就……”晋王笑得意味深长。

秦瑟故道:“妾不愿。”

晋王的神色有些冷了,“你不愿?”

秦瑟点头,“殿下一身酒气,熏得我难受,自是不愿。”

晋王一愣,随后一笑,“本王的错,本王的错。只是……本王也不想的。”说到后面,忆及烦心事,晋王的面色又染上了几分苦色。

秦瑟从他怀中坐起,“殿下莫非有什么心事?不若与妾说说,说不定,妾能为你分忧呢。”

秦瑟眸光微凝,深吸了口气。

晋王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将自己的寿礼被掉包的事情说了出来,旁的再也没有多提一句。

听罢,秦瑟故意愤道:“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想要栽赃殿下啊。”

晋王点头,“的确,但这背后之人太过狡猾,实在可恨。”

秦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方才殿下说那血玉是在何处购买的?”

“琳琅轩。”

“那殿下到此处去查便是了,如此的话相信此事很快便能水落石出了。”

晋王眉头紧锁,叹气,“若有这么简单变好了。”

秦瑟忽道:“琳琅轩,琳琅轩……”说着说着,她神色忽然一变。

晋王自然没错过她忽变的脸色,不由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秦瑟摇头:“我不知,只是平康坊里有一位姊姊提过,曾有一名醉酒的高官,无意说那琳琅轩并非是太子殿下所以,而是……而是……”

“是谁?”晋王捏住她的肩膀追问道。

“是端王殿下的。”

闻言,晋王眉色一沉,冷声道:“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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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屋里面有一道女声向外面说道:“刘婆子,我们已经想办法在凑钱了,这房钱又不是不给你,你何苦相逼至此?”

说到此处,刘婆子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叫苦苦相逼?想办法,可你们已经拖了三个月了。前几日我媳妇才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孙,这家里里里外外都需要用钱,若非如此,我怎会如此?我体谅你们的难处,你们也要体谅一下我啊。”

未过多久,二人便来到了西市的一处坊中。此处是西市有名的租赁区,宁玖打听到孙琰的便暂居此处。

宁玖和宁珏二人刚刚走到巷口,便见一膀大腰圆的妇人正噼里啪啦的敲着一户人家的门,边敲边喊,“开门开门,别以为躲在里头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们在家了,今年的房钱什么时候交啊?都给我拖了大半年了。”

“不是我说,见过不要脸面的,未见过你们这样脸皮厚的。当初要不是看到你们也很可怜,我也不会将这房子赁给你们,可你们倒好,都死乞白赖的拖了三个月了。我跟你们说,三日之内若是再交不上房钱,便给我从此地收拾收拾滚出去。”

思及此,端王心中实在愉悦至极。

端王忽然忆及前些日子公孙先生给他提及的孔怀德,不由唤来下属吩咐道:“听说明日就是稷下学馆的请谈会了。你去告诉公孙先生一声,叫那孔怀德明日务必要好生表现,切莫出差错。”

属下应声,随即退下。

之后,她又突然收到进宫赴宴的消息,是以这几日来一直未能得空,直到宣德帝的生辰过了,她才得了空。

她突然想起明日便是稷下学馆的清谈会了,便借此机会携了她兄长上门意图拜访一番。

宁玖摇摇头,“并不相识,只是偶然在韩二娘的口中听起过他的名号。”

宁珏哑然,有些吃惊,“既然不相识,那你何来的把握明日他一定会与我们联手参加清谈会?再有,你就这么对他有信心。”

若是孔怀德能在明日的表现不输,届时又由太子出面举荐,说不定此次还能捡个大便宜。

同日,宁玖和宁珏兄妹二人收拾一番后,正去往西市,打算去拜访孙琰。

是以这次空出的位置,宣德帝有极大的可能会安插一些中间派系的官员。

对于这站在中间的人……端王在朝中经营了这么多年,在暗处也有一些自己的人脉,此次圣上撤掉的晋王派系的人职位不多,却也不少,只要他去太子面前说道一番,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插上些他端王的人。

路上,宁珏问道:“这孙琰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劳动你亲自去请。”

宁玖笑道:“这孙琰可是个极富才学之人,若你要我现在给你说道,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他的才华如何,等明日清谈会一过阿兄自然就知道了。”

宁珏问道:“你和他何时相识的?”

盛宠之毒后归来端王知晓晋王在朝中的部分人手将被宣德帝给换掉的时候不由大喜。

此次晋王派系的人被撤走,这余下的空位必须由人来填补才是。以宣德帝的性子,极有可能会趁机安插太子党羽。

不过,宣德帝若真想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有阻力的,至少齐王和晋王那边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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