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无罪

也就僵了一刹那，我想要再次迈动脚步，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发现此刻除了颤抖，唯一的丁点力气就是紧紧地捏着菜刀。

我曾经将菜刀掉落在地过一次，那会儿我真的有了杀人之心。

七年了，我和菲菲彼此就没有欺骗过对方。

半个月的出差归来，我都宁愿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但是，从不欺骗我的菲菲，背叛起来确是那样的彻底！

残酷的背叛，足以将我彻底击碎。

简直难以想象，我还山盟海誓，这辈子要对菲菲好，如果有来生，我还会好好疼爱她。

是的，为了捍卫我们的爱情和婚姻，菲菲也对我承诺：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但现在，所有的誓言和承诺都哪儿去了？

突然间，我发现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我了。

一阵阵天旋地转之后，我麻木地以为，与其让菲菲死去，还不如让我离开人世间。

小海绵才两岁，跟着我，这辈子就完了。

但要是菲菲带着小海绵，等我死后嫁给个好男人，说不定还比跟着我还幸福！

我觉得我铁定是脑子废掉了。

但有了这个稀里糊涂的想法之后，我就开始转身。

开门。

下楼。

进入车库。

拉开车门，上车，我发现，我手里依旧捏着菜刀。

看着手里的菜刀，足足发呆了半个小时，我突然将菜刀放在副驾驶室的座椅上。

迅速放下手刹，启动电门。

转弯，出库。

我直接将油门轰到底。

此刻，凌晨两点半。

街上早就没有任何人迹。

大部分店铺的灯光已经关闭。

唯有高高的路灯，将路边的法国梧桐树在马路上拉出了一道一道的影子。

车窗两边，高大的法国梧桐疾驰而过。

相比之下，我，还有我的车，在这些高大的梧桐树下，是多么的渺小。

但是，就是这些高大的梧桐树，它们的影子也一样地被我的车轮碾压。

我狠踩油门，街道上的树影，也在我的车轮之下疾驰而过，朝后掠去！

顿时觉得万千草泥马从街道上呼啸而过！

其实也就一个劲儿地轰油门，我都不知道我下一站去哪儿。

直到车身两边已经没有高大的法国梧桐，直到街边的高大建筑变成了低矮的建筑，直到笔直的公路进入旷野之中，我才知道，我出城了。

出城就出城！

公路开始蜿蜒起来。

路灯也消失不见。

公路两端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想看过去，也不想知道。

漆黑的夜里，我的车灯犹如两把利剑，不断地刺破了夜空！

每逢外弯，车灯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将这夜色硬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而车过内弯，路旁的山石犹如一头头猛兽，一开始向着我扑了过来，但车身打转，早就将这些恐怖的家伙扔到了身后。

但不管是内弯还是外弯，我都没有减速。

每一次弯道，我都能明显感受到离心力的作用将我和车都抬起来。

那种感觉，要我就是我和车身一起跌落悬崖，要么就是撞在内弯的山石上。

不管是哪一种死，我觉得都一定很惨烈！

至少，一秒之内就可以结束我这脆弱的生命。

我依稀记得，从家里到车库，从车库到街上，从街上到郊外，然后直到现在这条道，似乎我一直都没有呼吸……

真的，好像我完全窒息了似的。

想到了完全有可能已经停止了呼吸，我这才明白，也许，我其实已经死了。

也许是因为我的车实在太快，以至于我的思维还在继续……

前方一个三岔路摆在哪儿。

路标也很明显：往左，胡家寨，往右，花溪。

胡家寨？这是回老家的路哇！

老家？天哪，其实我没有死！

深深地呼吸，对，我真的还活着。

就这么迟疑间，车身已经逼近三岔路口。

往左走胡家寨，那是个九十度的角，现在速度这么快，真的转不过来了。

而往右，一百五十度的角，轻而易举就过去了。

然而我往花溪干嘛呢？

花溪是个地级市区，和我现在所处的珙桐县城相比，都不知道要发达多少倍。

人就这样，和乡下的老同学聊天的时候，他们羡慕到县城工作。

而和县城里身边的同事聊天，他们却愿意到市级都市里上班。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其实要不是因为局里让我当兰苑中学的副校长，起码我也没法留在珙桐县城了。

倒不是珙桐县城没什么不好。

主要是我有一铁哥们，在花溪混得风生水起，早就约我和他合作。

铁哥们叫刘之音。

人如其名，爱好音律。

大学的时候，他一心扑在音乐上，以至于其他科目在毕业的时候全都挂了。

不过这对他的人生完全没有影响。

反而成全了他走上了音乐创作这条道。

刘之音写过几首曲子，旋律优美。

自个填词，在参与省级原创音乐大赛的时候，仅仅拿了三等奖。

一个评委好心，给他发来评价邮件：旋律可拿一等奖，但填词就太垃圾了！

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儿了。

也就是三年前，刘之音就邀请我，要我和他一起搞音乐创作。

他谱曲，我填词，因为他很看好我的文学造诣。

其实在我看来，我的文学功底还很差。

不就是在全国小说征文大奖赛中拿了个洛阳杯金奖么？不就是因此被吸收进入小小说协会么？

我觉得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正因为这样，县作协要我去上班，我拒绝了。

后来我才知道，之所以县作协要我去上班，是因为省作协想要我成为作协成员，结果一问，我连县作协都没进！

这事儿当然就不了了之，做了兰苑的副校长，说不上日理万机，相比正校长而言，业务更多了。

文学这档子事儿，也就因此丢了几年没再捣鼓了。

行走在去往花溪的路上，想起曾经热衷于文学的创作，我居然渐渐地安静了许多。

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凌晨四点半，我抵达花溪市。

从珙桐县城到花溪，我竟然只花了两个小时！

平时，这一段路我少说也要两个半小时。

这个时候，花溪市早起的环卫工人已经开始打扫界面。

蔬果批发市场也开始热闹起来。

靠近翠竹苑的时候，我拿出了手机。

电话接通了。

我轻松地说道：“刘之音，我在你家楼下！”

刘之音一开始似乎在打呵欠，听到我在他楼下，遂尖叫起来：“什么？你在我家楼下？”

“呵呵，事实上我已经泊了车，已经开始进入电梯。”我笑着挂断了电话。

刘之音住在翠竹苑十八楼，他搬新家那会儿我第一个到，咱们大学的同学来到这地儿，是我从楼下带到楼上的。

就那天，这趟电梯我一上一下坐了二十来次。

十八楼到了，我走向1808房。

好家伙，刘之音穿着大裤衩，揉着眼睛：“我不是做梦吧？”

“刘之音，做啥梦？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决定和你合作搞创作。”我使劲儿拍了拍刘之音的肩膀说道。

“啥？胡说八道，你别真的是胡说八道吧？”刘之音惊诧地说道。

我知道，因为我叫胡言，平时刘之音就直接叫我胡说八道。

但我说的是实话。

在维新三岔路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到花溪而不是回老家。

因此，我挺着胸说道：“刘之音，你就做好准备吧，一代词人和一代曲人，将会联袂打造一曲曲经典之歌，你就拭目以待好了！”

“好吧，我相信你，现在才几点来着？额，五点不到，你就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胡说八道……不，你是认真的，胡言，我会谱出绝世名曲来……先到屋里坐坐！”刘之音兴奋地侧身。

我莞尔一笑：“我也会写出绝世佳词，你就放心好了，那么，这事儿就这样，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我没有进入刘之音的家，只是礼貌地伸出了手。

刘之音也伸出手，还顺手一带，将我拥入怀中：“好你个胡言，你肯与我合作，实在是我的荣幸！”

“我也很荣幸！”我咬着牙关，推开刘之音，放开手，然后转身，直接下楼。

我听到刘之音在身后狂喊：“胡言，你丫的啥意思，说完话就走，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先走，让你先歇会儿吧！”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敢肯定，我的心早就冰冷。

绝望，绝望，太绝望了！

我越发颤抖得厉害了。

浑身上下也开始发麻。

随着满腔的愤怒，我有有了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麻辣隔壁，劳资只需要三秒钟，就能彻底解决一切！

是的，手里这把切菜的刀，三秒钟就能将菲菲的整个头颅给切下来！

房门终于推开，柔和的灯光让我脑袋里一阵阵眩晕。

当时菲菲抱着小海绵正在客厅的落地窗前。

但现在，菲菲和小海绵居然是熟睡的。

而小海绵，应该做着美梦才好！

美梦……

床上，菲菲和小海绵相拥而眠。

小海绵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妈妈的沟壕里。

曾经温馨的避风港湾，也将掀起滔天巨浪，然后彻底结束！

也就是半个月，你特么就改变了？

菲菲和小海绵，都睡得十分甜蜜。

脸上还带着笑，难道他们都在做着美梦？难道不应该做着噩梦吗？

不，做噩梦的应该是菲菲。

推门的一刹那，我率先想好了几个问题：

菲菲已经不是原来的菲菲，因为她终于背叛我了！

那个高贵优雅的菲菲已经没了，那非忠贞不二的爱情也不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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