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尽头

“走，我们把她摁到狗屎下，裙子扒了拍下来拍下来，让班里的人都看看她吃屎的样子……”

“……这不好吧，老师肯定找我！”

“呆会传给我，我来发，现在我还在群里，都退学了我怕谁？”

戴墨镜的女人手里端着的咖啡，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你戴了墨镜，我都没认出来……”

咖啡店的店员，有些夸张的挥舞着双手，笑道：“是我啊，我是赵倩，你不认识我啦？”

“高中时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

“……”

她脸上带着真诚的喜悦，一边说话一边靠近，却又忽然停住。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墨镜女人并不是端着咖啡一动不动，她的手臂在微微的颤动，杯子里的咖啡，都起了一阵阵涟漪。

“这個……”

店员脸上的笑容也多少有些尴尬了，搓着手道：“那啥，对不起哈……”

……

……

狭窄阴暗的小巷，肖嚣站在了二楼平台，俯视着下面那群女孩，如同看着这个扭曲的世界。

下面发生的一切，甚至让他都有些不寒而栗。

从来没想过，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全是怪物的事实，但有时候也会被吓到。

年轻人的创意实在太多了，她们有着大把的精力去思索一些无用却觉得有趣的东西，比如，让人更痛苦，或是更绝望的方法。

“走开，走开……”

诺诺的哭喊声，在一群兴奋的声音中间，显得如此无力。

肖嚣可以听到她的绝望，甚至可以感受到这绝望里正缓缓滋生出来的一些东西：“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们为什么就一定要欺负我……”

“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放狗把你们咬死，统统咬死……”

“……”

听着她痛苦的叫喊，肖嚣忽然就明白了这个喜欢穿白裙子的女孩，为什么要养三条这么凶恶的猎犬的原因。

对大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件小事，对女孩来说，却是整个世界的崩溃啊……

他蹲在二楼的平台，看到那些女孩已经嘻嘻哈哈，拖着满身绫乱的诺诺向着一堆狗屎走去，有人在旁边笑，有人举着手机，试图拍着特写。

强烈挣扎的诺诺这时反而让她们更兴奋，大概是她们内心里也有着一种英雄式的幻想，觉得欺负一些会反抗的，会挣扎的人时才更有成就感吧。

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集中精神，想象着之前在处理窒息之巢的时候，将三条恶狗召唤到自己身边时的感觉。

眼睛猛得睁开：“召唤！”

……

……

白裙子的女孩，正被拖着向狗屎走去，身边还有人不停的趁机过来踢上几脚。

踢人的是一个胖胖的女孩，诺诺还记得，之前在学校里，她也是一个被欺负的对象，曾经被泼的满身都是蓝墨水，蹲在厕所的角落里哭。

但是后来，她与这些人渐渐的熟了，尤其是马尾辫女孩，于是就跟她们混在了一起。

她似乎也很享受这种参与到殴打自己的行列之中，兴奋着，生怕插不进来。

她拼命挣扎，却有雨点般的拳头和脚落在自己身上。

都是年轻的女孩，但拳头也可以很硬的。

这一刻，绝望的心情填满了她的心脏，她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哭喊声，只是无数莫名的想法，不停的从脑海里钻出来。

要是那三条狗可以带在身边就好了，可以放它们出来咬人就好了。

它们的样子很凶的，自己也正是因为害怕，才买来了这三条狗，盼着能从它们身上找到安全感。

只不过，这毕竟只是自己的妄想罢了，她确实养了三条很凶猛的狗，但又怎么可能一直带着它们，甚至牵到学校里去？

自己养了这么凶恶的三条狗，如今却还是像狗一样被人拖着，摁到狗屎的面前。

手机镜头后面，是兴奋的脸。

她们真的会把自己现在的样子发到群里，自己以后怎么办呢？

或许……

……死？

她脑海里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竟如闪电一般，瞬间击中了她精神世界，最阴暗的角落。

原来，第一次想到死这个念头时，感觉不是恐慌，而是轻松。

“呜……”

但也就在这一刻，身心彻底陷入绝望之中的诺诺，忽然听到了一阵凶狠而嗜血的低吼声。

初时她还以为自己陷入了幻觉，但旋即，周围的人也明显听到了，拖着她的手微微一松，同时转头，便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她们看到，巷子口处，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三条高大强壮的恶犬。

瞪着隐隐发红的眼睛，身体伏低，獠牙呲在外面，浑浊的馋涎顺着嘴角，不停落了下来，缓缓逼近，如同将浓重的黑暗带进了这片巷子里。

“这是我的梦吗？”

诺诺隔着影影绰绰的人影，看到了那三条曾经被自己寄予厚望的猎犬。

仿佛最绝望的黑暗里，乍地看到光亮，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叫了起来：“幽灵，伯爵，哈哈……咬它们……”

“汪……”

不等她声音完全落下，三条恶犬，已经凶狠的扑进了巷子之中。

也就在她的声音刚刚落地时，三条不知来自何处的恶犬，忽然之间凶狠的扑了上来。

周围围着的女孩一片惊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了一张扑到自己脸前，那一双暗红色，如同恶梦一般的凶残眼睛。

而在这一刻，肖嚣则是安静的站在二楼平台，认真的看着这一幕。

狗是他召唤过来的，命令也是他下的。

只是，他下的命令是：“狠狠的咬她们……”

这些勇敢的，甚至很威风的女孩，瞬间便被吓的惨叫连连，争相恐后的向巷子的另一端跑去，手机和时尚的小拖鞋丢了一地。

但是那三条凶恶的大狗，毫无犹的从身后扑了上来，尖利的獠牙，狠狠撕进了她们细嫩的皮肉里。

此时，它们已经露出了肖嚣之前陷入恐慌时，那最恐怖的模样。

那强壮而虬结的身躯，尖利又狰狞的獠牙，一种几乎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实质性恐怖气质，使得身周空气，都隐约扭曲了起来。

噩梦一样。

曾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它们对于肖嚣来说，就是噩梦里最恐怖的怪物之一。

而在将它们买下之后，它们变得乖巧了，可爱了，甚至说非常的憨厚，导致肖嚣也曾一度将那噩梦里的形象挥之脑后。

但，它们恐怖的一面，在这时彻底表现了出来。

它们肆无忌惮的疯狂嘶咬，如同彻底失去了理智的疯狂怪兽，刺眼的鲜血与血肉在小巷子里横飞。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肖嚣甚至感觉，此时的它们，身上那种恐怖的气质，居然还在不停的提升，变得更为扭曲，周围的空气都似变得黏稠。

“嗡……”

也就在肖嚣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时，却意外感受到了细微的震动。

是那张自己被收在了上衣口袋里的卡面，仿佛受到了某种影响，居然传递出了一些神秘的信息，直接进入了自己的手机。

他拿出了手机，就看到了一条没有发件人，也没有头尾的信息：

【物品名称：三条萌萌哒猎犬】

【检测到痛苦物质正在提升，是/否进行强化】

【强化金额：90积分】

【强化金额：80积分】

【……】

“强化所需要的积分，居然在不停的下降？”

“这是因为什么？”

“痛苦物质的提升……痛苦物质，好像是指那些畸变生物体内的某种元素？为什么此时正在提升？”

“……”

肖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间一时有些惊讶。

“可惜呀……”

同样也在这一刻，他的身后，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本来是一个收割痛苦物质的绝佳机会的……”

对方正盯着自己，看的很仔细，良久，才终于确定，惊喜道：

“讶，真的是你，张潇？”

而在此时的咖啡店里，戴着墨镜的女人，也似乎被刚刚看到的一幕勾起了往事，正看着窗外虚化的街景，怔怔出神。

“伱是……”

身边有一个迟疑的声音打破了安宁，她转过头，就看到是一个身穿咖啡店店员服装的女人。

“不是你嘴贱去老师那里告状，我会被开除？”

“不是我……”

“他总给我发信息也不是我的错啊，我已经把他拉黑了……”

“……”

“……”

而在这快乐的中心点，却是一朵绝望的花蕊，滋生着无尽的痛苦与恐惧。

“那里有狗屎……”

“我不知道学校会把你开除，我妈也不是我叫过来的，她看到了我身上的伤……”

“还嘴硬，打她的嘴……”

“哈哈，哭了……”

“你哪来的脸哭？要不你这么不要脸的去勾搭林学长，我们为什么要打你？”

“……”

肖嚣站在二楼平台上，没有刻意去看，却也可以听到她们叽叽喳喳的笑声，听到那群女孩越来越兴奋，时不时爆发一场欢笑。

下方，七八个晃动着的各种颜色的脑袋，把那一件小小的白裙子围在中间，踢打抽踹，某种快乐的氛围在周围绽放着。

“咦？放过你？说什么呢，我们都是朋友呀……”

狭窄的小巷子里，有人的声音显得绝望，也有人的声音显得开心。

女孩们的声音都是好听的，但有些时候，好听的声音也可以编织出一场非同寻常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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