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第一纨绔

接下来是第二名，不出石凡所料，刘琨将荣誉让给太子司马遹。

“这篇《秋花乱石》胜在那股肃杀的气氛，敢问人生在世，诸位荣华富贵缠绕，于清净之时细作思量，借景色萧条表达内心所悟，尤其是这句‘秋花落时，乱石心忧’，极尽内心思索之角落，那股忧思萦绕可谓是情真意切，不可多得之佳作啊!”

司马遹起身谦虚一番，领了刘琨的赞美，能够在众多才子中名列第二，仅仅是落后于有“武库”之称的裴逸民，他志得意满。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这是要表达个什么意思呢？石凡哪知道，最重要的，这些字他都会，写完了交差用。刘琨刚才夸它对仗工整，条理清晰，文采斐然，接下来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石凡有自知之明，和裴頠、陆云相比，他抄的东西并不出众，让人想夸都张不开嘴。

一会功夫，卫玠的姐姐卫烁来了，后面跟了好几位年纪相当的女子。其中最小的是潘金鹿，此外还有石超的亲妹妹、清河崔家的女郎等。

卫烁接人待物彬彬有礼，又从容大方，刚一亮相便博得众人好感。太子司马遹偷偷问：“此女子可曾婚嫁？”

成都王司马颖附耳说道：“许了江夏李家。”

司马遹不停感慨：“可惜！可惜！河东卫家的后人，无论男女，皆姿容俊雅、风度不凡啊！”

卫烁同样看了所有作品，不停的点头赞许，待全部浏览完毕，她向主位施礼后说道：“诸位大才，小女子佩服！既然叔宝让我评判高低，那我便直言不讳了。”

众人连忙称是，除了卫玠的字她认识，其余都在一个标准下衡量，想来这样是公平的。

卫烁开口言道：“若论辞藻与韵律，当然是这篇《叹逝赋》，即便是古文也难出其右。若论志向，恐怕没谁比得过《辩才论》，言之有物，发人深省。但是在小女子看来，这两篇都不是最好的。”

满座哗然，《叹逝赋》是陆机的大作，《辩才论》是裴頠所为，他俩都不是最好，莫非刚才卫玠暗地里有吩咐，让她谄媚太子司马遹？

卫烁手一指，却不是太子的《秋花乱石》，而是没有标题的一篇，字写得歪歪扭扭，轻声道：“此篇何人所为？”

石凡苦恼，不用这么调戏人吧，只好答道：“卫家的女郎，让你评的是最优，莫要搞错！”

卫烁轻轻一笑，“我选的就是上等，敢问石家郎君，此文名为什么？”

石凡硬着头皮道：“全文一千字，就叫《千字文》吧！”

众人好笑的看他俩对话，实在是想不明白，字写得像蚯蚓在爬，文章内容东拉西扯，怎会得卫烁的喜爱？莫非她还是得到卫玠的授意，故意讨好金谷园主人？

不该啊，卫玠与石凡关系亲密，他们用不着如此巴结！

卫烁尚未说话，她身边的小女孩潘金鹿惊呼道：“姐姐，你有没有发现，《千字文》全篇一千字，竟没有一个字重复。”

卫烁满意的拍拍她脑勺，欣喜道：“该文引经据典、包罗万象，实则用最常见的字，组成一片优美的文章，敢问石家郎君，此文作何用？”

石凡老实交代道：“我蒙学晚了些，当前还有不认识的字。于是在叔父潘安仁教导下，将蒙学常用的字组合成一篇文章，背起来朗朗上口。”

王澄忍不住嘲笑道：“原来是小孩子蒙学用的。”

卫烁瞪了他一眼，言归正传道：“《千字文》包含常用的一千字，又易学易用，以后各大家族蒙学时使用，岂不是事半功倍？石小郎君看似无意，实则做了件让后世受用无穷的大事，小女子评该文第一，大家还有异议吗？”

现场响起掌声，经久不息，多半是给卫烁，剩下的匀给石凡。

刘琨自叹弗如，这女郎观察入微，竟发现文中字字不同，怎么我却疏忽？看起来，坊间传言卫家有位大美女加大才女，名副其实。

趁着卫玠下楼喊人的功夫，刘琨转头对石凡低声说：“抱歉，你是金谷园的主人，却实在无法评为上等。”

石凡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像这种诗词大会，他唯有抄袭。见大家都是长篇大论，他只能捡脑海里长一些的抄，于是挥笔写下小时候父母强迫背诵的《千字文》。

王澄不怀好意道：“叔宝的意思，你看法与刘越石不同？”

卫玠仍旧含着笑，阳光下俊俏的少年，继续说道：“正如刚才逸民兄《辩才论》所言，两种观点无需一致，只需在碰撞中各自思考，这才是争辩的最大意义啊！玠尚年少，无资格评判诸位大作，但突然有个很好的主意。我阿姊此刻在楼下与女眷宴饮，她对诸位皆不识，无论内容还是笔法，如若评判或许另有一番新意。”

众人拍手叫好，尤其是石凡、刘琨等人，巴掌都快拍烂了。早听闻河东卫家有位大才女，据说学识渊博、书法清奇，擅长各种乐器，而且继承了河东卫家的优秀基因，肤白貌美，冰雪聪明。

卫玠继续喊道：“越石兄快上来吧！成都王殿下也到了，还有裴逸民在此！大家正在文采上一较高下，刚才太子殿下说了，就请你评判优劣。”

刘琨一惊，怎么裴頠也来了？若是其他人在场，刘琨在才学上一览众山小，指点江山不在话下。唯独这裴頠，刘琨自认为胡笳吹得比他好，文章比他狂傲，长得也比他帅点，除此之外就难言必胜，这裴頠实在是全能的有些过分。

刘琨上楼先喝了会茶水，等在座的文人墨客全部完稿，这才站起身上挨个观瞧。刘琨博闻强识，几乎过目不忘，一圈过后所有内容了然于胸，也能猜出每一篇何人所为。他是聪明人，几乎对所有文章都褒奖有加，并不无端得罪。

接下来，刘琨又品评了几篇，列出前五名。这几位都是货真价实，陆机是与潘岳齐名的大才子，位列第三已经低了。陆云之才虽文章较兄长略逊，但胜在立意清新脱俗，除了说话有吴地口音，而且太过于爱笑，文章极尽风流倜傥。第五名是卫玠，并非刘琨偏袒好友，而是剩下的文章相差无几，但河东卫家子弟的字写得一绝。单论书法，卫玠字如其人，实在是娇俏的让人着迷。

卫玠向众人拱手道谢，突然想起一个好玩的主意，乐道：“刘越石天下大才，他的评判自是无有异议。只是有句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在不同人眼中可能是不一样的。”

刘琨笑道：“从内容观之，除了裴逸民，还能有谁？”

裴頠向太子、刘琨施礼道：“众位谬赞了！”

待他所有的赞美表达完，卫玠急了：“越石兄，听你评判哪个都好，到底孰优孰劣啊？”

刘琨酣然一笑：“诸位都是大晋国的青年才俊，做出的诗文无有不好。如若非要分个胜负，我看那篇《辩才论》是第一等的。”

空地里有人回应：“若论数量，众人相差无几。但是刘越石抓了头野猪，应属最佳。”

刘琨哈哈大笑，谦逊道：“若无众人相助，单凭琨一己之力，恐难以成事。殿下这杯美酒，要与诸位分享了。”

众人一片唏嘘，若论文笔诗性，并无奇特之处，为何刘琨唯独喜欢此篇。

刘琨解读道：“尚书里说，诗以言志，文以载道。这些文章或恢弘大气，或细腻婉转，但唯独这篇《辩才论》，它不涉风情，不讲大道，而是清晰无误表达观点。让琨最为佩服的是其内在，辩才论以为，你我争辩并无胜负，孰对孰错并不要紧，而是在针锋相对中了解彼此，能够在争论时体谅对方、升华自我，最终全面细致的了解一个事物。”

众人恍然觉悟，在思想境界上而言，和那些春花秋月的歌颂相比，《辩才论》确实胜过一筹，位列上等名副其实。就连太子司马遹也不停叫好，只是不知如此佳作何人所为？

名为诗会，二楼已经开启诗文大赛，众宾客挥毫泼墨，在上等宣纸上洋洋洒洒，一篇又一篇的佳作诞生。

在楼下的空地，摆放了成堆的猎物，孢子，野兔，梅花鹿，还有人打了两百多斤的野猪，有厨子当场剥皮剖腹，在一旁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上，架起煮饭用的大鼎。

卫玠趴在栏杆上喊：“太子殿下问，谁人收获最丰，奖他美酒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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