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教堂
陈凡边走边注意到,这草稞子上的血迹已经越来越淡了,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稀释开来。毫无疑问应该是刚刚留下来的,最有可能的便是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但是那人为什么会戴着那样的面具,他在这里又发生了些什么,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了。
陈凡顺着东坡的驿道走着。这驿道被野草遮了个严实,要不是之前那人恰巧消失在这里,光靠他自己找的话,还得可着劲的费工夫。
从坡上下来就算是入了有人烟的地界儿,整片的老城呈环形排列在山峦中,前后面都是大山,一条不算很宽的主街把老城一分为二。只是路上安静的过分,雨下大了,雾气从山上涌了下来。
“还真是有人!”陈凡暗自庆幸,悄声来到他的背后。男人浑然不觉,依然埋头敲打着琴键。
昏黄的角落里,油灯只有一盏,放在男人的左手侧。灯光并不是特别亮,从后面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那犹如干柴一般的枯指。
真没想到这样的手指竟然也能弹琴。陈凡靠前两步,借着灯光,他注意到那寸寸开裂的墙皮上好像写着什么。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约翰福音第三章十六节
陈凡轻声念出了墙上的字句,男人终于抬起了头,他僵硬的回过身子,一张诡异的人脸出现在了陈凡眼前。
他的脸皮已经塌了下来,深陷的皱纹里布满了褐斑,眼珠泛白。陈凡的脚跟一下就软了,心说妈呀,这哪儿是人啊,简直就像是蜡像在水里泡过一样,都脱了形了。
他回头冲着陈凡咧嘴一笑,油灯忽然就灭掉了,周围一下陷入了完全的黑暗。陈凡几乎吓哭了,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心里这个悔啊,不由就责怪自己,你说你老老实实在铺子里呆着多好,非要往外窜蹬,管那儿狗屁的闲事,这下好了,落这么个地儿,碰上的都是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没被害死也被吓死了。
足足有半个钟头,陈凡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生怕对方不怀好意,再把自己的魂魄勾了去。不过说来也巧,在灯灭之后琴声也停了。四周没有一点异响,好似整个幽静的教堂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陈凡摸索着重新点着那盏油灯,弹琴的人已经不见了,但是厚厚的灰尘上留下的指纹还是能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从角落里出来路过主堂的拐角。陈凡心生异想,最近自己怪事连连,莫不是烧香拜佛的少了,要不借这个机会咱也学着拜拜这西方的神?
这样想着陈凡缓步走了进去。
他在第一排的位置坐了下来,学着电视里人们祈祷的样子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最后拂胸。
忽的一阵风吹来,窗户一下被弹开了,外面打起了惊雷,细雨也逐渐成了倾盆一般飞溅。
这时在主堂中央的地板处竟隐约出现了一摊血迹,那血迹在昏暗的环境里有些刺目。陈凡一惊:“真的显灵了,这么快?”
他走了过去,站在旁边。一道黑影也在此刻延伸过来。陈凡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个人的影子,只是在雷光下被拉长了。回过头来,先前在山坡上消失的人影在此刻又出现了,幽幽的走了过来。
这人身上的杀气很重,那张诡异的授面在此刻看起来像浸了血一样狰狞。陈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只是缩着步子往后退。
下一刻那人突然发了狠,一下贴过来将陈凡摔在地上,双手死死掐住了陈凡的脖子。
陈凡死命的挣扎着,可奈何对方的手劲极大,短短几秒钟他的脑袋就已经缺氧了。
“这人他妈是下了死手的!”陈凡脑中最后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
眼前花白一片,迷糊中竟听到了阿妈的声音。他拼命晃了晃脑袋,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半躺在路边的一块岩子石上,面前就是六榕寺。此时,他的身边围了一圈的人,阿妈,陶女士,还有铺子里的几个伙计都在。
抬起头来,天上还是朦朦胧胧的下着小雨,那些阴森的场景不见了。正值下班的时间,路上来往的行人众多,大部分都是街坊邻居,不时的打着招呼,陈凡在这群人的关心下很快缓了过来,跟着阿妈回铺子里去了。
陈凡慎的直起鸡皮疙瘩,闷着头皮往前拱。好不容易过了这廊道总算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了琴声的来源。
从拐角分开,直着走是做祷告的主堂,一个男人却在另一侧墙边的角落里弹着钢琴。
不知走了多久,陈凡在一栋教堂门口停下了脚步。教堂的门开着,像是还有信徒没能做完礼拜。叮叮咚咚的琴声从教堂里飘出来散在浓雾之中,浓雾也穿过了十字架下的大门和挂着包谷的窗户涌进了教堂。
“竟然还有人在。”陈凡疑惑着侧身走了进去。
进到中廊,顶上的灯已经坏掉了。灯绳拉了几下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廊道旁的几盏油灯亮着,昏黄的灯光如同蜡烛一样,在漆黑的长窄廊道里跳动。
一边说着一边赶着步子朝山下走去。山里草长,以前踩出的土道道大半都被遮盖住了。草底下尽是些石头块儿,土又泥泞,走几步就得崴一下。这可苦了陈凡了,本来雨雾天就昏的可以。
他正低头走着,忽的听见了些噪声,是草稞子被扒拉开的声音。“有人?”陈凡抬头一看,就在自己前面不远的地方,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细雨朦胧,陈凡看不太清,但他很确定这荒郊野岭的之前除了自己是没有人的。这人仿佛凭空出现在了那里一样,不过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在这种地方能有个人做伴也总不是什么坏事。
“果然还是这里——知子罗。”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小城的景色要比照片上的还要梦幻几分,陈凡在雾里走着,心情渐渐舒缓了一些。
陈凡抱着胳膊,挽起袖子一瞧,发现尽管疼得厉害,皮肉上却连一点擦伤都没有,很明显这血迹不是自己的。
“奇怪。”陈凡低头扫了两眼,发现那血迹是这一片草稞子上的。还不止这一处,往前走几步,他在另一处也发现了同样的血迹。顺着一遛看过去,前面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雨帘之中。
对方的步子很疾,看样子应该对这里的山路十分熟悉,这里的草足有半人高,却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眼见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开,陈凡犹豫了片刻,快步追了上去。可是没跑几步,脚下一滑直接就摔进了草里。
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眼,那二层碎掉的窗户处竟然趴着一个人。木讷的看着这边,眼神冰凉。
陈凡一下子愣住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刚才上的时候也没看见有人呢不是。揉一揉眼睛再去看,那人影便不见了。他心里这个气啊,感情就吓唬我一个人了。于是拱了拱手,嘴里嘟囔着:“各位大罗神仙啊,孤魂野鬼的您行行好,小弟初来乍到的不懂规矩,您们可别联合起来净坑我一个人啊,这荒郊野岭的本来就难过,说不定哪天咱就邻居了,还得请诸位多担待着...”
“妈呀,疼,疼疼疼疼疼~”一阵惨叫,前面那人一愣,停住了步子,回头望了过来,正好对上陈凡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过去,那人的轮廓陈凡总觉得特别的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再细一瞧,对方的脸上竟然戴了一张面具,一张像极了他之前见到过的授面。
这个人,难不成就是把授面交给苏涉归的那个人?陈凡突然的灵光一闪,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结合那天他从网上看到过的报道猜测,对方或许就是那个叫做高峰的摄影家吧?但是又觉得不对,自己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又哪里来的熟悉感可言?
这一下摔得不轻,胳膊肘好像硌到了石头上,陈凡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衣袖上有了血迹。
这下陈凡是彻底惊了,心里毛躁浑身汗毛直竖。嘴里喃喃着,鬼楼子不讲究,困不死地仙土官儿的就放死狗来吓人。
贴近了蛛网看一眼楼上,陈凡忙抽了自己一嘴巴,心说他妈的还看这个干嘛,嫌死的慢咋地。起身回头扫了一圈,这鬼地方黑咕隆咚的实在是不吉利,还是离开的好。
陈凡匆忙出门,那循山路来的脚印不见了。土里泥泞的厉害,雨都下了半截子。他撑开伞顶着,心里拔也似得凉,心说着这下好了,连来时的路都没了,就剩下这破伞了,自己置身在这荒郊野外的,背靠着这鬼楼子真的是进退两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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