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

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报道时间，是九月的3号到5号，为期三天。

看着三个日期，林悠悠托腮思考，半刻，拿起手机给肖驰打了个电话。

“嘟嘟”几声，被对方切断。

细嫩的指尖滑过屏幕，林悠悠轻轻咬了咬唇，又发：嗯嗯好。本来我想到你太忙，都不想麻烦你的，主要是……行李太多了T T。

林悠悠的家和C大虽然同处云城，两者之间的距离却很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还要往北北北的学府区，中间隔了好几十公里。

她之前原打算不要肖驰送，自己和林毅扛着行李去报道的，然而一查地图，路线曲折至极，地铁二号线转七号线，下来之后还要换乘小公交，非常麻烦。再看滴滴之类的网约车，预估费用都是210。

还不如直接去抢……

林悠悠默，最后还是只能求助某人。

隔了几秒钟，新短信又来了。

肖驰：“麻烦”我？

林悠悠眨了眨眼。霸道总裁发消息向来言简意赅，惜字如金，能这么接地气地使用一回标点符号，实在是难得。

正要赞美一下这种行为，下一条就来了。

肖驰：几天不见，林悠悠你欠收拾？

林悠悠顿了好一会儿，敲字：对不起，我说错话了OTZ……

TN3层的会议室里，投资部经理正拿着激光笔滔滔不绝，给大家做近期项目的回报率汇报。

肖驰冷黑的眸子里略过一丝笑，移开视线，熄了手机屏幕。

半刻，他随口道，“下个月的3到5号，有什么安排。”

助理张航翻了下九月份的行程安排表，道：“按照计划，2号要启程去一趟柏林，对欧洲分部近半年的运营情况进行调研。为期一周。”

肖驰语气很淡，“推到5号之后。”

“好的，我马上和柏林那边联系。”

林悠悠把报道的时间定在9月4号。

盛夏临近尾声，入秋了，风中已经多了一丝丝的凉意，秋高气爽，温度宜人。

林悠悠一大早就起了床，梳洗完换好衣服，去拍林毅的房门，“弟弟，别睡了，别忘了今天要陪我去报道。”

里头的人咕哝着应了一声，“马上。”

大学生报道是大事，除了林毅之外，两个老人也打算陪着孙女一起去。于是林悠悠刚进客厅，就瞧见了已经穿戴齐整的林爷爷和林奶奶。

“嗯？”她诧异，边喝牛奶边说：“爷爷奶奶，你们打扮得这么好看，又要去参加同学会吗？”

林奶奶给她剥了水煮蛋，笑盈盈的，“今天你不是要去报道吗？我和你爷爷商量了，咱们也去，帮你拎拎行李，再给你收拾收拾寝室。”

林悠悠顿时瞪大眼，被牛奶呛了，“你、你们也要送我？”

“对的呀。”林奶奶看她一眼，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上大学是大事，人家都是全家出动，我们当然也得陪你去呀。怎么，你还不想我和你爷爷送你？”

“不是，你们要陪我当然可以……”林悠悠皱眉，“但是奶奶，你之前就应该跟我说一声，这样好突然。”

而且，

再等一会儿肖驰就要来接她了，那不是……就要和爷爷奶奶见面？

林悠悠扶额，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听她说完，林悠悠换上一脸奇怪的表情，“这有什么好提前说的？你去报道，只负责把什么通知书啊，准考证啊，身份证啊带好就是了，我们又不影响你什么。”

她欲哭无泪：“可是……”

林奶奶摆手，“好了别可是可是，赶紧吃早饭。”

这时林毅的卧室门儿开了，一身灰黑运动装的俊秀少年走了出来，哈欠连天，显然还没睡醒。林奶奶招呼，“对了毅毅，学校有点远，你等会儿叫个车。我们打车过去。”

林毅挠了挠脑门儿，“打车？打什么车？一会儿驰……唔唔。”

林悠悠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林爷爷皱起眉毛，狐疑：“驰什么？”

“驰……吃完早饭就出发吧。”她干干地笑了笑，扯着林毅的胳膊往卧室拉，道，“对了林毅，你进来，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诶诶，你干嘛？轻点儿，别把衣服给我扯坏咯，这才买的……”

“砰”，门关上了。

客厅里，老太太和老爷子相视一眼，都很莫名其妙。

卧室里，林毅拧眉，“你到底要干嘛啊？”

林悠悠在书桌前坐下来，两手托腮，愁容满面，整张小脸快皱巴成包子了，期期艾艾道：“好郁闷。我之前不知道爷爷奶奶要送我，现在肖驰都在来这儿的路上了，等下他们见了面，我怎么说呢。”

林毅听完这话，终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儿，“对哦。爷爷奶奶还不知道你早恋的事儿。”

林悠悠扁嘴，“……我高中都毕业了，不叫早恋。”

林毅说，“说得也是。那你就坦白呗，说驰哥是你男朋友，你俩都好上几个月了。”

没有征兆，没有准备，真这么说，会直接把爷爷奶奶给吓出病来吧？

林悠悠没答话，只是抬手敲了敲脑袋，表情苦恼至极。须臾，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一个名字，拨出去。

很快就通了。

听筒里传出低沉男声，淡淡的，“喂。”

林悠悠捏手机的指不自觉收紧，清了清嗓子，问他：“你在来我家的路上了？”

“嗯。”那人应了声，“大概还有十分钟到。”

“哦。”她点点头，半刻，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咬着唇，小小声地道：“嗯，今天，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等她继续。

林悠悠脸颊微红，嗫嚅着说道：“我爷爷奶奶也要送我去报道，你们，应该再过十分钟就要见面了。”

她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猝不及防的一次见家长。

十分钟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

肖驰的车已经停在单元楼下。

林悠悠把目光从窗外收回，关上窗户，扭头再次跟林毅确认，“记住我说的话了么？”

林毅满脸不耐烦，“你都让我重复八百遍了，能记不住么。放心吧，说不漏嘴。”

嗯，很好。

林悠悠郑重地点头，然后才拉开卧室门走出去。

不多时，两个老人和少年少女出现在单元门外，林悠悠背着书包，推着行李箱，林毅也是大包小包拎了满手。行李很多，除了林悠悠的衣物和一些日用品外，还有老人家给她准备的其它东西。

林奶奶好奇道：“悠悠，你说有人送咱们，谁呀？”

她笑了笑，清清嗓子说：“哦，是我一个好朋友的舅舅，我们之前实践就是在他的公司。他听说我今天要去学校报道，就说可以顺路送送我们。”

林奶奶思考了一会儿，道，“照这么说，那他人还挺好的。”

林悠悠点头点头，“对呀。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林爷爷却皱眉，“但是非亲非故的，这样麻烦人家怎么好意思呢。”

“哎呀，没事儿的爷爷，反正也是顺路，人都没说什么您就甭瞎担心了。”林毅随口接了一句，刚说完，余光里就看见个人影，于是拿胳膊肘撞了下林悠悠的肩，给她递眼色。

林悠悠抬眸，肖驰已经过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视线扫过她手上的行李箱，随手接过，“这么多东西，不知道的以为你逃难呢。”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下，跟两个老人介绍，说：“爷爷奶奶，这就是我好朋友的舅舅，他姓肖。”

“……”肖驰微挑眉。

然后这姑娘就转向了他，笑盈盈的，两边嘴角各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她说：“肖叔叔，这是我爷爷奶奶，这是我弟弟林毅。今天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顺路送我们。”

肖驰：“……”

边儿上的林毅反应更大，被口水呛住，转头捂嘴猛咳嗽。

林爷爷和林奶奶倒没看出什么古怪，林爷爷朝肖驰笑了笑，说：“真是太谢谢你了肖先生。”

“老先生别客气。”肖驰瞟了林悠悠一眼，语气如常，“反正也是顺路，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林奶奶扯了下林悠悠的袖子，低声念叨：“悠悠，人家肖先生这么年轻，你叫叔叔不是把人叫老了？”

“没关系，奶奶。”他目光扫过小姑娘微红的脸蛋儿，微勾唇，“她是我外甥的朋友，叫声叔叔也是应该的。”

肖驰那张英俊的脸，五官轮廓都挑不出瑕疵，不笑时冷冷的，总显得过分沉默严肃。但不笑则已，一笑，棱角被柔化，盛世美颜风姿天成。

林悠悠被晃了下眼，待回转神，他已经打开后备箱，和林毅一起往车上搬行李了。

去往学校的路，车程约需一个半小时。

一路上，肖驰安静开他的车，林爷爷低头看报纸，林毅窝在后座玩儿手机游戏，只有林奶奶拉着林悠悠的手不断叮嘱。

“丫头，秋天一过马上就入冬了，你们学校在郊区，很冷的。我给你准备了两张棉絮，一张你拿来当被子，另一张你垫到床单底下，晚上睡觉暖和，晓得不？”

“晓得啦。”

“食堂里的伙食肯定比不上家里，你本来就瘦，这要是胃口再不好……”林奶奶叹了口气，又说，“你想吃什么，周五就给我打电话，我去买菜，你周末就回来吃。听见没？”

“知道了奶奶。”

婆孙俩絮叨了大半路，林毅终于有点听不下去了，皱着眉说：“我说奶奶，姐是去上学，又不是去蹲监狱，您能不能别一直念叨？这些话你昨晚上就说过了，再说，我耳朵都得起茧子。”

“臭小子。”林奶奶作势拧他胳膊，“你姐都没嫌我烦，你就开始嫌我烦了？”

林毅往驾驶室的方向努下巴，说：“劳里唠叨这么久，我们不嫌你，人肖叔叔也该嫌了啊。”

“……”闻言，林奶奶的脸色微变。

“没事儿，我觉得挺好的。”肖驰语气挺随意，淡笑，“奶奶您随意就行，该干嘛干嘛，在我这儿不用拘谨。”

林奶奶有点儿不好意思，笑起来，“肖先生脾气真好。”

他应得漫不经心，“凑合。”

“看你这么年轻，还没结婚吧？”

“没有。”

“谈朋友了没？”林奶奶是个热心人，对肖驰印象好，便说，“要是没有的话，奶奶知道几个年轻女孩子，条件都不错的。”

“嗯。”肖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林悠悠，眉一挑：“谈了。我还挺喜欢。”

“……”林悠悠脸红，低下头，掩饰似的清了清嗓子。

林奶奶笑，“那姑娘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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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肖驰过了几秒钟才回过来：有。

第二条：哪天都行，你定好跟我说一声，送你去。

她赶紧打字回复：哦哦，不好意思啊囧。

肖驰：怎么了？

林悠悠：唔，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C大的录取通知书寄来了，上面写的报道时间是9月3、4、5号……你那几天有没有空呢？

先忍着吧。对林悠悠, 他向来都极有耐心。

她已经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勾人，脱下高中校服，浑然就是一个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大姑娘。大学是一个新世界, 她会有更开阔的视野，更自由的天地, 也会接触到更多更复杂的异性。

肖驰只要一想到，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男人觊觎他的姑娘, 他就恨不得，把她扒光了绑在他的床上。

林悠悠眸光微闪，然后便听见“叮”一声，短信箱里传入新信息。

肖驰：在开会。乖。

虽然早恋不好，但每一个为梦想孤勇奋战的人都值得敬佩。

刚给舒小菲推荐完课外辅导书，快递小哥的电话就来了。

所以他把她吃进肚子里。

让她的身心都烙上他的印儿，从头到脚都变成他的。

肖驰心疼她，顾念她，便无法做到真正放纵，于是便又绕到了老路子上, 对她隐忍克制，只看不吃。肖驰是个自控力极强的人，只要他想，他可以轻而易举装回她最初以为的样子，冷淡，清心, 寡欲。

而不是床上那只索欢无度的野兽。

这个目的已经达到, 之后，他可以接着忍。只是积念越深，一朝爆发便越可怕，肖驰的欲能忍到何时，便不得而知了。

林悠悠收到C大录取通知书的时间，是八月中旬。

那天上午，舒小菲正在微信上找林悠悠，向她认真讨教，学习高二数学的方法。林悠悠想起这姑娘和林毅的“考进前五十就在一起”的约定，一面好笑，一面又有点感动，于是对那她倾囊相授。

Chapter 37

关于林悠悠对亲密□□的抗议, 一连几次, 均被肖驰面无表情地驳回。

但他终究还是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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