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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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他,斩尽三殿,便又立时引得滚滚紫气,流向了人间,而他自己,也已经感受着人间杀劫再起,荡尽天下桔,再也没有可挡杀劫之人。

他感觉到了畅快,也是自打接下了胡家先辈留下来的差事以来,头一次感觉这么接近了改天换地的一步,感觉到了真实的喜悦。

「天灾不断,人间运绝,却不拜神,偏要斩神?」

「难道,难道是要自绝生路不成.”

””......

「你们错了!」

但也同样在他们哭喊出了这些话时,有撑伞的男子,踏着积雪,缓步而至。

他径直走上了高台,冷眼看向了孙家的众人,低声道:「世道破烂到了一定程度,与其缝缝补补,不如破而后立。”

「说什么神受香火,镇灾护民,都是谎话!”

「神在民心,不假外求,所谓的神,不过是民心所化,先辈遗留。”

「这样的道理,或许给这世间百姓讲,他们还不够了解,但连他们也知道火塘子的重要性,知道先祖的重要性,你们身为祈福求愿的造福孙家,难道不懂?」

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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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懂!」

孙家大堂官毫无其他门道大堂官的自重与体面,闻言只是大哭:「世间神皆是都夷所封,神在都夷便在,但话说的轻巧,又有什么办法?」

「你道是我们请来了风雪,降灾给那保粮将军的?」

「不是!」

「其他十姓,都是窃取天地权柄,独我孙家,其实是守着那最恐怖的玩意儿!」

「当年国师不光是给了鬼洞子三十六族差事,最重要的差事给了我们孙家,那三十六家,是守着鬼洞子,填饱下面那些东西的肚子,不让他们闹事。”

「而我们孙家,则是要在人间守着,每当下面的东西欲求不满,想要出来,我们便要给它们找着祭品,让它们吃饱·

「我们孙家干的活,就是决定谁死,谁成为祭品,每当下面的东西要来到人间,我们便要降灾,他们要多少,我们便只能给多少。」

「世人都只道孙家懂得降灾,但没有一个灾,是我们自愿降的————”

「如今这天下冗余,便是注定要死,注定要祭给下面那些灾物的,你们非但保了他们,还斩尽了天下神,那地底下的东西,便要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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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这个道理。」

打着伞的花雕酒,听着孙家大堂官说出来的秘密,却仿佛没有半点意外,只是慢慢的看过了他们,道:「都夷府君案神,人皮账簿,无非都是在与太岁盘着这个账。」

「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孙家当成对手。」

「或者说,与其他十姓的斗法,是上京法会之后开始的。「

「但与你们孙家的斗法,却是从塘神出世,还神于民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

说着话时,他一人面对着造福孙家上下十几位上桥高手,却有着一种俯视的姿态:「还神于民,便是要毁了这个账!」

「至于现在———.」

他也同样在此高台,看向了那一片白茫茫大地,看着有些许微弱,但纯粹的香火缓缓飘起,不像孙家人一样绝望,倒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后低头看向了高台上的七枝大旗,沉声道:「伪神已斩,民心归位。」

「你们孙家,可还要试一试,要不要继续向了明王降灾,向了这天下冗余降灾,看看后果?」

「我们还出不出手,还有什么区别?」

孙家的主事直到此时,才面带苦意,抬起头来,那高台上的七杆大旗,分明没有人施法,却已经忽忽荡荡,飘了起来。

他低声道:「下面的东西,要出来自己拿祭品了—”

花雕酒却只是笑,轻轻转动了手里的伞,道:「那你便看看,我这把伞,挡不挡得住!」

轰隆!

同样也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随着二锅头在猛虎关前,斩尽天下伪神,这一方天地各处,也有三十六个地方,陡乎之间,冒出了滚滚黑气,直黑虹出世,直指天地苍穹的深处。

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灵寿府的洞子李家。

世间或许尽是伪神,但只要它们在,这世间分量,便更沉一些。

洞子深处的那些东西,在灵寿府的洞子李家死尽之前,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出来。

但是如今,斩尽伪神,而世间新神之力尚薄,便仿佛一下子使这三十六个地方,同时失去了封锁,无穷无尽的黑气蒸腾了起来。

将此妖天鬼地,冲击得四分五裂,满目疮痪,摇摇欲坠。

这正是造福孙家最恐惧之物,

其他九姓,其实多半都已经是自己窃取权柄,最大的追求,也是将黄泉八景掌握在手里,好让自己子孙后代受益。

惟独孙家不同,他们守着望乡台,看似占尽了天下福泽,但实际上,孙家起势,便是因为他们与灾物打交道,他们一门的福泽,都在与这些鬼东西打交道的过程中耗尽了。

灾物想要多少人,孙家便要交出多少人,伤人太多,便伤天伤,需要这福泽来填,里里外外算起了账,孙家人没有占过便宜,所以多是疯子。

但他们也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幕。

滚滚黑气,直冲云霄之时,却也有袅袅香火,来到了此间,香火之中,自有道道虚影,便那么自然而然,来到了这些鬼洞子身前。

他们是纯粹的,甚至不像是真正的活物,也不需要有什么意志驱使,只是生来便为镶灾生福,

他们察觉到了天地漏洞,便自然而然的,挡住了这要出世的灾物。

这些存在,如今或许还显得很弱小,但不食牛门徒,手持青香,走遍世间,便自然而然,越来越多的香火,传递到了世间各府镇百姓手里。

自然而然,便有香火汇聚,世间各地祖祠、老火塘,甚至是荒坟野岗,飘出了道道青气,汇聚而来,挡住了鬼洞。

世间老火塘子,正在连成了一片。

老火塘子可以庇佑生人,因为那是先人所化,曾经这一片天地,便是由祖坛镇压天下灾殃,如今,则是由二锅头在猛虎关设下的法坛为中心,重新开始镇住了天下灾殃。

没有激烈的对抗,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一切都只在无声之中。

人间诸人,甚至察觉不到那变化,只能感受到清宁与平静。

造福孙家一门,嘴唇颤着,良久,才有人奋力爬了起来,站在了高台之上,看向人间,却只是努力的眨着眼睛,不知该如何。

便仿佛自己要等着世界灭亡,结果发现阳光洒落,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

他们有种错的平静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身边的花雕酒,一点也不意外,轻轻收起了手里的伞,而空中的风雪,并未再次飘落。

将伞背在身上,他拔起了孙家插在这里的第一杆旗,抬膝给折断了,扔在一边,然后又拔起了第二杆,慢慢道:「灾物厉害,便连府君游神,见了都会躲开,以免污了法身。”

「那只是因为它们本来就非真神。」

「如今还神于民,与世同在,此世不毁,灾物便不可能出世。”

「这场斗法,难道不是我们赢了?」

造福孙家主事,良久,才缓缓点头,坐下来时,脸上居然露出了放松的笑容:「是你们赢了!

「是你们赢了!」

而在北地,铁槛王阵前,铁骏大堂官听着红葡萄酒小姐说的话,也仿佛一下子变得有些颓丧,

那是自己最骄傲的心气被打散之后的模样,他过了很久,才低低的开口。

众人都知道他这一句无力的话,代表了什么。

旁边的周四小姐正纵马而来,手里的锤都举了起来,硬是没舍得砸落下来。

只是吃惊的道:「你说啥?」

「我说,是我们输了,所以,也不必再斗下去了。」

铁骏大堂官慢慢的说完了这句话,然后,将手里的锤扔在了地上,跳下了马来,小小的个子,

却在此时显得异常肃穆。

深深的,向了盘坐于地的闷倒驴,一揖到底:「你们,当受此礼。”

拜完了这一礼,他才抬头,仰望着马上的红葡萄酒小姐,认真的开口:「守岁一门,最高明的法,是老爷的天地不动印,虽然不动,却还存在。”

「因为存在,所以早晚要回到世间来。」

「而你们,却是敢于回归真正的空,这境界,是仙人独有,你们的境界,比我们家老爷还高。”

+

「你这是—”

四下里顿时有些不解之时,铁骏大堂官向周四姑娘道:「小姐,该投军了。」

「老爷来之前便已经吩咐,别的十姓,不敢这么干,是因为他们其实受到了底下人的裹挟,被捧到了那个位子上,做很多事便不自在了。”

「但咱们敢。」

「因为咱们这一门里,遇着事了,只论拳头的大小。」

周家四小姐听着这些话,都有些大出意料,心间尚在被那长胜王的燃尽神魂所惊憾,便又听见了铁骏大堂官的话,她脑袋瓜里装不下这许多,尚且没有缓过神来。

那边里长雄王则已忽然大叫:「铁骏先生,你在说什么?我们尚有七人未败,我们尚有铁骑二十万,便藏在伏龙坳里”

「嘴!」

铁骏大堂官猛得转身,矮小的身影瞬间侵至他的身边,将他脑袋摘了下来,跪倒在地,献到了周四小姐的面前,沉声道:「周家的拳头,是最大的。”

「所以咱们可以不被裹挟!」

「投军之后,周家与北地诸多世家,便要反目成仇,他们会纠集大军来打,但小姐莫担L......

「无论遇着是谁,周家门下,自由老夫冲锋陷阵。」

一时四下里惊动,又惊又喜,唯独五加皮愤愤不平,骂了起来:「认输了?」

「那怎么行,我们还哪里去找机会去?」

......」

「三义,打起明州旗号来吧!」

百戏小镇,赵家主事握紧了手里那枚铜钱,也像是将所有事都想通了,缓缓的站起了身来,伸手揭过了旁边的青布,而后一只手探向了青布下面。

小镇外面,正有转生者与扶摇王大军放对,数道身影,使尽妙法,已然准备大义献身,却忽然之间,身边夜色汇聚,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扯住了他们,瞬间拉进了浓浓夜色。

再下一刻,整个百戏小镇,所有的锣鼓,灯火,彩戏,乃至百姓,也全部都消失,再出现时,

已经变赵家大主事,变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空荡荡的山谷之中。

赵三义自己都愣了很久的神,才忽然大声道:「爹,你这一手,漂亮啊!神乎其神!」

赵家主事将这一面青布,递给了赵三义,嘴角扯动了一下,仿佛是被亲儿子由衷的夸赞,也下意识有点高兴,终究,却只是默然的摇了下头,低声叹道:

「这世间术法,会消失的,这一手,怕是很快便再见不着了。」

「但如今,趁着我们赵家手里,还没沾过他们的人命,那便该早做打算。‘

「这世间术法,会消失的,而趁着没有消失之前,全力辅佐明王,那些与我们联盟的世族,能劝便劝,不能劝说的”

顿了顿,冷声道:「剥皮!”

赵三义了惬,急忙用力的点头答应,只是远处,却忽然响起了几个愤然的唾骂声:「我他妈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要走了,是谁把我拉到这鬼地方来的?」

「你疯了?」

南疆,十万大山,祝家唤来黄泉恶犬,却别说相斗,仅是看到了猴儿酒祭起来的五色蛊,便已直接被吓破了胆子,拼命大叫着:「你居然用太岁炼蛊-还他妈直接炼了五种?」

「所以,是要我杀光你们山上那些不服气的,再自己将那条路找出来———”

臃肿而疯狂的太岁血肉之上,猴儿酒则是并不奇怪于观山族人的恐慌,只是冷淡的开口:「还是你们认输,将那条路交出来?」

满山上下,一片死寂。

堂堂祝家,不战而胜,仿佛是一个笑话,但是祝家人上下,找不到要拼命到底的理由。

在门道中人的眼里,这场斗法,根本没有意义,所以祝家连思索的时间都不长,便收起了第三面鼓,打开了大门,并且领着猴儿酒,来到了世代居住的山上。

穿过层层寨楼,他们来到了最山顶处,看到了一处如火山一般的存在,而里面,则是拥挤的,

古怪的,时时蠕动,却让人无法看明白的血肉。

「我,便是祝家人最大的秘密————”

引路的祝家大堂官,声音里带着沉沉哀气:「也是你要找的路。」

「这里,便是太岁血肉的源头——”

祝家大主事,低低的说着:「你猜得没错,除三面鼓外,祝家确实还有别的本事。」”

「我们守着这处山眼,守着太岁血肉源头,这就是祝家最大的底气。‘

「守着这血肉源头,我们祝家,本有机会走上与其他十姓不同的道路,但最终还是决定守着恶狗村,因为我们畏惧太岁,无论是谁,是什么时候,始终不敢深入探查此物·———.”

.

「你们不敢,我敢!」

而见着这一处血肉,猴儿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他缓缓将手里的笛子放下,低声道:「有机会,将此物还给我的妹妹!」

说完了这句话时,他甚至不理祝家是不是在故意谁骗他,便已慢慢的伸出了手掌,向了那血肉源头,轻轻抚去,低低的叹着:「如今总算有了机会,让我看看,你是什么—”

「·东西!」

手掌覆在了血肉之上的一刻,整个人也骤然消失,进入了血肉之中。

「阿.

旁边的祝家大公子都懵了,小心道:「这个疯子,好像自己寻死了啊—”

「那咱们,算是输了,还是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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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输的比这更厉害的?」

祝家主事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心惊胆战,琢磨不明白,只是有些悲哀的摇头:「其他几家也输了,所以咱们并不算是丢脸.”

「只是,这一场斗法,咱们认了输,怕是南疆四州十七寨的土司阿公们,都不会再听我们的,

反而恨死了我们.—..

「如今,要提防的是他们一气之下,会对我们做什么啊—”

曾经的祝家,一声令下,无人不听,如今,居然要面对被其他土司阿公声讨的局面,也让这位祝家大公子,感觉有种难以想象的离奇,还没想明白这会是什么局面,便忽然有手下人来报:

「不好了,阿公,还有人在这南疆作乱呢—」

「混世王手下兵马撤出山来三万余,守着各家村寨,但也不知怎么的,便又惹恼了一个疯女子,打起来啦—————”

「如今,地府之门大开,山精古怪发狂,各族的先人都推开了棺材板,四州十七寨的人——”

「—快被她杀光了!」”

「......」

灵寿府,洞子李家。

李家家主守在洞内,于二锅头在猛虎关前斩杀了天下伪神之时,便也已经感觉到了洞子深处的东西作起乱来,一时绝望,轻轻将李香玉推出了洞来张开了双臂,准备以身挡着洞子深处的东西,却没想到,阵阵香风飘来,无形神蕴,弥漫的洞子,挡住了里面的东西。

他等了好久,才睁开了眼睛,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阿爹,阿爹·——.”

洞子外面,李香玉拼命的大叫着:「你不要自己挡,我———·我会帮你———”

但当李香玉冲进了洞子里后,却也呆住了,父女二人,面面相,甚至显得有些尴尬。

「哈哈,哈哈—”

过了好久,李大先生才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被挡住了,挡住了—”

「原来,不是非要我李家的人,一代一代在这里挡着,原来,能挡着这些鬼东西的东西,便在这民间,只是可笑,荒唐,近二百年时间,居然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们一句—”

他的笑声里,挟着怨愤,委屈,引得四下里阴风阵阵,仿佛李家的先辈,都在这时候感觉到了委屈,跟着哭将了起来。

当然这是假的,李家先辈,每一个都喂了洞子深处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于世了。

而李家家主,也是哭笑一通,才转头看向了李香玉,摆着手:「丫头,出去吧,我和你一起出去。」

「咱们家里的人,不用在这里守着了,跟所有人一起离开,我们的苦命,结束了。」

「丫头,你好命!」

「我们李家用了七代人守着这鬼东西,不曾逃脱,也对得起天地,有大功呢,所有的福份,都要着落在你身上,丫头,该你享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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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食牛一众门徒,从南至北,引着香火,散入天下,一步一步,直向了上京城走去,当香火送进了如今只剩胡家一门的祖祠,便代表着还神于民,归于天下。

而明州王在西南,也已脱困,于滚滚风雪之中,率着手下精兵猛将,横扫西南数州之地,打响了明王的旗号,率大军三十年,回指上京。

天南海北,四下各处,冗余军各破强敌,聚啸起来。

当然还会有很多世家,门阀,草头王,不愿归顺,但也已经大势所趋,再也挡不住这场席卷天下的杀劫。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冥殿之中,胡麻感受着这人间变化,都如同看见了奇迹。

六十年前,开始在这世间看见绝望,不再逍遥自在的老君眉,突起一念,将这十六个字,带到了人间。

或许当时的他,并不认真,只是随口道来,但又何曾想到,这十六个字,变成了此世预言?

最关键的是,那时候的他们,又有谁想到,这预言,居然真的完成了?

「此言大逆不道,当诛!」

而同样也在胡麻自入冥殿以来,刚刚喘了口气,想要回头看一眼如今迎来了大势,即将完成这换天之举的人间时,身前却有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抬头看去,便见到了二朝并现的场景,在他做的这一场深深的长梦之中,一切都已扭曲,错乱,无尽空间折叠了起来。

他看到两方金銮大殿,同时出现在了眼前,看到了上面一方冥殿,有披甲的帝鬼,身高万丈,

低头俯视着此时的他,身边,皆是一身凶气,浑身裹满血腥味的大将。

这些大将,不像前面几殿,穿着考究,一身贵气,而是浑身皆是荒蛮气息,有些人身上,甚至还裹着兽皮。

下方一方大殿,则是阴森沉默,静寂不言,但身边文臣汇聚,每一双眼晴,都仿佛有着洞彻人心之能,仿佛可以看穿自身的一切因果。

夷太祖!

夷世祖!

胡麻知道他们的身份,一个是最早接触太岁,设凶兵大祭,将太岁请到人间,引发了这场举世献祭的罪魁祸首。

另外一位,则是打破祖坛,将十二鬼坛放在上京,吸取天下气运都夷第二位皇帝。

无论是身份,还是自身活着时所建的功业,后面八殿帝鬼,都完全无法与他们二人相比,甚至连死后的气魄,都不与其他帝鬼,在同一个层次上。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先去做了,世人才会知道,原来可以这样。」

迎着他们的目光,胡麻却并没有露出分毫惧意,只是立定于殿口,倒持了枭皇大刀,向了他们笑道:「有些话,也总是得先有人说了,世人才会明白,原来不是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先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话,便有人去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一切才如此理所当然,不是么?」

「......」

「真不一样了。」

那第二殿帝鬼,幽幽的叹了一声,道:「我们离开人间,才二百年,却出现了这等离奇异事,

甚至还有你这等人,说这等离奇之话。」

「只不过,这个世道,真就陌生到了我们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了么?」

他声音里,甚至像是带了笑意:「既然如此,那一直在人间,盼着我们回去之人,又是怎么回事?」

胡麻已准备出手,但闻言,眉头却忽地皱了一皱。

人间,大势已起,曾经强大如十姓,在这场杀劫面前,也只能闭目轻叹,不得不顺了这场大势,放弃了对抗。

不是每一家都拼完了,甚至好几门,看似进行了对抗,实则只是顺应了大势。

仿佛便真如红葡萄酒小姐当初所言,十姓没什么好怕,因为,他们都没有在这种关键时候,拼上一切的底气。

但自然也有人并不服气,几乎已经被人遗忘,所有门人,也都已经吓破了胆子的降头陈家,万民生咒,又挟着滚滚杀劫大势而来的情况下,偌大老宅,便已只剩了陈家主事一人。

以及,一具棺材。

他坐在了那一具棺材前面,似乎,也总有那么几分犹豫,想着算了,在这场大势面前,术法实在显得太过无力,不若自己也顺势而行吧!

但是每当他生出了此念,耳边便总是有无数的声音响起,细细密密,钻进了自己的耳朵,让他心里生出了野心,也将他偶尔生起来的理智,摧毁得一干二净。

于是,他终于还是发起狠来,从袖子抽出了一枝青香。

慢慢的,向了这最后一具陈家的降尸,肃穆的,狠绝的,痛苦的,慢慢的拜落了下去。

「扑通。」

在烧起了这柱香时,铁棺忽然震动了一下子,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醒来,那是一种迫不及待,

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气,终于在这柱香烧起的一刻,疯狂的席卷而起。

冥殿之中,胡麻也忽然听到了有叩门声响起,如此的突兀,诡异,仿佛在人间,有人正叩着冥殿的大门,请他们打开。

胡麻心里便忽然想到了当初国师跟自己说的,有人勾结冥殿之事。

忽然觉得有些疲惫,缓缓闭上眼睛,低低叹了一声。

PS《日夜游神》:为了对抗异鬼的入侵,天地间,诞生了日夜游神。这是说书人世世代代口述的戏文,

曾经的大陆,古佛、异鬼、日夜游神的真相,究竟是如何?

或许,从一家名为「周家班」的戏班,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周家班,

是专给死人唱戏的戏班....

大小眼的孙家主事,与歪嘴的造福孙家大捉刀,惊恐的站起身来,跷着脚尖死死的看,然后一嗓子便哭了起来:「搞什么啊?」

「这世道破破烂烂,也总该缝缝补补,勉强镇着灾物,挡着太岁,你们却一夜之间,斩得如此干净—....·

台上坐着十几位衣裳肮脏,满是灰土,身前却竖起了七道诡异大旗之人,正是造福孙家,他们也都老实巴交,一直在等着转生者们过来斗法,

但他们先没见着人,反而是看见了这世间气运变化,看到了这世间福泽气运,本就被这杀劫冲得散乱,如今却更是瞬间被抹去,一眼看向天下,白茫茫一片,如雪地般干净。

而他们眼中的世道,则已形成了有史以来,最为衰弱之时。

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胡麻以身化桥,斩向帝鬼,并非自己斩出,而是借人间杀劫斩出。

迎着他的刀,只见得那冥殿之中,道道金光万丈的身影,忽然之间,就变得脑袋滚滚落下,金身破裂,黯淡,仿佛被打回了原形,只有一道道轻飘飘的纸人,或是破布,纷纷散落于地。

胡麻这一刀,看似迎向了千军万马,实际上竟是直斩到了那第三殿帝鬼面前。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振奋,便也有人感觉到了无端的恐惧。

二锅头斩尽天下尸位神,不食牛还神于民,行遍天下之时,此时的西南之地,在已经停了下来的风雪之中,早有一方高台搭起。

.....

怒喝声中,已然挥刀向前,斩破第三冥殿,滔滔杀意,直指向了冥殿之中,最后二殿。

那第三殿帝鬼见着漫天神明坠落,也已经陷入了难以形容的恐惧之中:「你们究竟在人间,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逆不道的是你们!」

虽然被胡麻所钳制,但如今也已经有了些许怠慢之意,倒是身边的小红棠,还在壮起了小胆跟在胡麻身后,时不时偷偷捡点什么东西吃。

可无论如何,他们三人之力,对比起这三殿帝鬼的声威,以及那满殿的神祗,仍然显得气势相差太远,明面上看去,倒如三只蚁,挑战老天也似。

胡麻借来人间腾腾杀气,手里的枭皇大刀,都已经变得血腥狞,一斩便将第三殿帝鬼的脑袋剁了下来,而后转身又将那身边的第四殿、第五殿帝鬼斩成了两半。

一把抓起了他们的残躯,血盆大口吞下,大口咀嚼,面色森森,桀然狂笑:「生民是道,民心是理!」

「这场杀劫自民心起,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斩尽尸位夺香火,民心归位在此时———”

人间一夜斩尽世间泥塑,冥殿之中,胡麻也挥刀直上,迎向万千神祗。

身边,孟家老祖宗都已经受创太重,身躯残破,而且迎着这漫天漫地的神祗,它都仿佛在本能里生出了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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