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稽粥之死
里面竟然有人!
项清缓步向前走去,冰凉的**榻上,一个老者几乎奄奄一息,眼窝深陷,目光呆滞,嘴角吊着丝丝口水,面目梨黑,腹部低陷,胸骨突出,这哪里还是一个人啊。
是何人如此悲惨,让人潸然泪下;又是何人如此重要,匈奴大战时也要带来战场。
败了。
稽粥陡然睁开眼睛,锋芒毕露。
那一瞬间,强大的气势挟带着杀气将帐.篷内的空气一下冻结,所有人仿佛被扼住了咽喉,惊恐的看着稽粥。
这,还是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吗?
但是,冻结的空气很快融化,项清大口喘着气,再看向稽粥时,匈奴单于早已没了气息,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但那双眼睛所带给众人的震慑久久散之不去。
一代枭雄,终究还是凄惨死去。
“公主,我们走。”王休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项清点点头,缓缓转过身,生怕惊动了死去的稽粥,待走出帐.篷,她忽然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而后匆匆离开。
匈奴残兵停下了,饥饿与极端的乏困让他们无力奔跑。
军臣发疯似的胡乱杀人,劝他冷静的人都被杀死,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他的身边,这些都是最忠心于他的人。
剩余的残军惶恐的看着发疯的军臣,远远退后,不敢上前。
歇斯底里的军臣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我们还剩多少勇士。”军臣不容易的冷静,但没人回答他,因为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已被他杀死了。
军臣抬起头,看向四周一面面害怕,苍白的脸孔,丢盔卸甲,好不凄惨。
军臣老远招招手,一人脸色不好的走来,小心翼翼的道:“左贤王。”
军臣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你叫那塔朵,现在是一名当户。”
那名匈奴当户点点头。
“那好。”军臣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军臣帐下的左谷蠡王了。”
啊,那塔朵大喜,本以为这次过来就没命了,没想到反而成了谷蠡王,慌忙跪下谢恩。
军臣一笑,笑中满是悲苦,不过这其中的悲苦恐就是他自己也没能觉察出来,“好了,起来,你现在速去统计兵马人数,速来报我。”
新任的左谷蠡王欣喜的去了,半个时辰后,那塔朵脸色不好的走了过来。
军臣心下一突,脸上表情不变道:“还有多少勇士。”
那塔朵苍白脸色道:“禀贤王,还有……还有一万零九百多人。”
“怎么会!”军臣一把抓住谷蠡王。
“贤王,楼烦夫余的首领各自带着族人离开了,所以,所以……”
军臣慢慢松开那塔朵,强使自己冷静下来。看得出来,经过这场大战,他变的成熟了许多,只不过,这成熟来的太迟了。
楼烦夫余离开了,军臣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楚廷如此强大,任谁都会为自己留条后路。
他也在想,也许暂时臣服楚廷也未尝不可,待日后休养生息,恢复匈奴强盛实力,再反攻不迟。尤其两族人马的离开,匈奴实力严重削弱,根本无法抗衡楚廷。
可是,以如今匈奴惨况,恐就是休养生息都难以实现,更不要说恢复实力,何况,楚廷会放过自己吗?
“前方到达何处?”
“贤王,前方是兰氏族部落。”
“好,告诉弟兄们,打起精神,我们去找食物,好好吃一顿。”
兰氏部落,军臣记得是个只有三四千人的小部落,男丁也只有一千,虽说部落中人个个精如猛虎,但自己这方人多,不信拿不下他。
匈奴残兵继续往西,很快就见前方一座部落。军臣不禁一怔,继而残忍一笑。却见上千如同巨人般的男子一排站立在部落前,应是早就发现匈奴人过来,提前备战。
不自量力,今日便叫你兰氏灭族。
大军压前,那塔朵首先打马上前,大声道:“兰氏王在哪里?”
就见一铁塔般的九尺巨汉大踏步上前,肩扛宽大战刀,好不威风凛凛,道:“我便是兰氏王东科拔,你们又是何人。”
“我乃匈奴左贤王帐下左谷蠡王那塔朵,左贤王大驾就在身后,你们还不快上前接见。”
闻言,东科拔以及兰氏族人无不一惊,不是震惊于来犯军队的身份,而是震惊何方力量能把作为草原霸主的匈奴人打成这般模样。
东科拔道:“匈奴与我兰氏族向来两不相犯,我兰氏族每年上供也不曾有缺,左贤王为何举大军前来。”说着,庞大的身躯踏步向前,后面族人齐齐上前,巨大的震慑力让那塔朵脸色一变。
后面军臣看见不禁皱眉,看来小卒终是小卒,哪怕给他再高的地位也是一样,不成大器。
此人真是稽粥,那他为何,为何沦落至此,衰残支离。要知道,项清和亲匈奴,正是老上单于稽粥。
虽说和亲已不可能,但看到对方是这样一人,项清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过看见稽粥惨象,她也不忍恶言,轻声道:“你们匈奴……已经大败,再无复起可能了。”
老者目光看向帐顶,微弱的声音从口中发出:“稽……粥。”
“什么,你是稽粥!”项清不可置信的问道。就是王休和几个楚兵也是不敢相信。
稽粥闭上眼,虚弱的问道:“我……匈奴……的……勇士……”
溃败的三族勇士一路随军臣往西逃窜,卞关骑兵奋勇直追,血色的草原顺着西方蔓延三十里才渐渐模糊,几万尸体散落在这三十里草原上,处处触目惊心。
卞关大军牢记军令,迅速返回,自带三天食物饮水,随裴云继续往西赶去。这一次,决不能再放过匈奴,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楚军护着项清来至战场前,目送着裴云大军隐没在血色后。
老人几近呆滞的目光望向项清,暗淡的眼中闪过一道亮色,继而沉黯。
项清面露不忍之色,轻声问道:“敢问,你是何人。”
王休只好罢了劝阻的念头。这段时间他算清楚了公主脾气,只要认定之事,就非要去做。就像这次和亲匈奴,老太后如何去劝也是不听,最终还是抹泪忍痛送女。
王休为项清打开帐.篷门帘,视线明显一暗。
鲜血的颜色在眼前模糊,都死了!这是何等惨绝人寰,放眼望去,尸横遍野!地平线消失在尸体之后!恐惧攫紧了所有人的心脏……
项清的目光停在了战场外的一顶帐.篷上。孤零零的白色在红色与青色之间显的十分刺眼。
加上越应这支如狼似虎的生力军突然杀入,在一片血雨腥风下,匈奴人再也无法从容,原本决胜的的信念开始以恐怖的速度迅速融化,惊恐相视,胆大者尚在死死厮杀,怯懦者已经开始掉转马头而逃。
逃跑的人却越来越多,最后,继上次卞关大战后,匈奴人再一次溃败,只是这一败,是彻底的失败。
项清坐上马车,很快就到帐.篷前。
王休担忧道:“公主,让末将先进去看看,万一……”
项清道:“不用了,随我进去看看便是。”
越应四人大军竟不管军臣逃走,一部分人杀至战场中,一部分人合力将高台砍断,高台轰然倒塌。
靠的近的匈奴人惶恐的看向高台,哪还有军臣众人的身影,四处寻找,却见一支骑兵队伍远远向西逃去。
单于逃走了,首领逃走了!匈奴人之间的惶恐迅速相互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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