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民间传说之养尸妇系列二·旱煞
彭猪儿想了下,说:“她不是每回都半夜三更的来买肉哇?经常我看到她身上脏兮兮的,泥巴都整得身上了,她都不打整下。还有她有时候身上臭烘烘的,说不出那种味道,龟儿你说我一个男人家又是杀猪的身上有味道嘛可以理解嘛,她一个婆娘家感觉点儿都不讲好样!我都觉得你够邋遢的了,结果她比你还邋遢!上盘我看到她脸上都粘起泥巴了,她说她走夜路绊了一跤,我喊她进来打水给她洗,她弄死不进来!还说个人回去换洗,结果嘛,唉唉,你想下喃,她身上那件衣服都穿了好久了,每回来都是那一身!是不是哇!”
他婆娘听了也点头,说:“对对对,那盘我不是给她送肉出去哇,喊她进来坐会儿都,打死都不进来,你拉她她跑得飞远!还有个事情不晓得你注意到谬……”
“啥子喃?”
“你爬哟,地下哪儿挖得出钱来哦……”彭猪儿反应过来不说话了。
“我们,我们是不是不该摆这些东西喃?”彭猪儿半天说了句。
“那,咋个办喃?”他婆娘问。
“我,我天亮了去场镇上打听下嘛……对了,那个婆娘说的康麻子是他们屋头的隔房亲戚得嘛!我就去找他问三!”彭猪儿想起了他跟那个女的第一次对话。
“要得,那你找康麻子问清楚哦!给康麻子带个腰子去嘛,好说话些。”
“嗯嗯……”彭猪儿个人心头都不晓得想些啥子,乱如麻。
本来还说眯会儿提精神,结果两口子都被自己吓得没得瞌睡了。天才麻麻亮,彭猪儿就带货出门了。
他婆娘得屋头是门不敢开,窗不敢翕,生怕有点儿风吹草动。
话分两头说。这边彭猪儿到了场镇上其实根本没得心思开张得!他把别个订了的货送了就提了块猪腰子往毗河边的康家渡去。
离得渡口还有半里路,彭猪儿碰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长得清癯寡脸的,头发花白,扎了个揪揪,插着木簪子,一身黑色长衫道袍洗得有点儿发白。这一看就晓得是个道道儿。
那个人跟彭猪儿对闯过,看了一眼彭猪儿就站着不动了。
“你等下喃!”那个道道儿对彭猪儿伸了下手。
“有啥事?”彭猪儿心头慌到去找康麻子,看到是不认识的人也没啥好大心思答白得。
那个道道儿上下打量了一眼彭猪儿,说:“哥老倌,你闯(四川方言,就是招惹的意思)到啥东西了哇?”
彭猪儿一听猛地抬头,看到眼前的道道儿,连忙拱手:“师傅师傅!你看出来啥子了啊?”
“不是我看出来啥子了,是我闻出来了。”那个道道儿说,“你身上,好大的臭味!”
“我,我是个杀猪的,身上是有……”
“我说的是死人臭!”道道儿皱了皱眉毛,“耶~!还不是一般的死人喃!你把你的手给贫道看下喃!”
彭猪儿伸出了左手。道道儿看了一眼,伸手在得随身的布袋头抓了一把东西放到彭猪儿手上。
刷的一下,一股黑红黑红的烟子冒就起来了!
“嚯哟!啥东西哦!”彭猪儿吓得甩手,细看那甩在地上的,才看到是酒米(四川方言,就是糯米。因为四川地区人民喜欢酿制醪糟,所以称糯米为酒米。)。
那个道道儿也是满脸惊讶:“咋个是旱煞!狗日的,你咋个会惹了那东西!”
彭猪儿汗水滴答:“师傅,师傅,啥子是旱煞?”
道道儿瞟了他一眼:“我看你心急火燎的,你怕是晓得个人遇到啥东西了哇?跟我摆哈喃,兴许我有点儿法子。”
“我,我也不晓得……就是……”彭猪儿把关于那个奇怪女人买肉吃的事情摆给了道道儿听。
“……你身上有没得那个女人给你的钱啊?”道道儿听了问。
“有有有!昨天收了她的钱还没来的赢拿给我婆娘。得这儿,得这儿!”彭猪儿拿出了一吊数量不多的小钱,“那个婆娘每次都是还旧账,佘现肉,恼火求得很!”
道道儿没有伸手接钱,反而一拍彭猪儿的手,大喝一声:“丢了!”
彭猪儿吓得手一松,那串钱就落在了地上。
道道儿手又往布袋头一伸,再伸出来的时候,一根五色线已经扯了出来,然后缠在了彭猪儿的手腕腕上。
“师傅,这这是啥意思!”彭猪儿看了看手腕上的五色线问。
道道儿摇头:“你胆子大哦,封口钱都敢收!”
“啥,啥子是封口钱?”
道道儿说:“有些人不是寿终正寝的,特别是横死的那种,入殓的时候,就会得嘴巴头放入钱,是让横死之人到阴间去告阴状用的,这就是封口钱。因为横死之人一般怨气哽结在喉,封口钱在其尸体口中都会首当其冲地沾染阴怨,要是活人拿了,必定会被横死的怨灵困扰,但是你这个……”
“我这个,我这个咋个喃?”彭猪儿心头一紧。
“你这阵看你的手板儿心喃。”道道儿说。
彭猪儿翻开手心一看。只见一团黑红黑红的东西得手板心头漾一漾的,就像一团有点儿浓的液体样。
“看到了哇?那东西是旱煞!比阴怨还吓人的!”道道儿说,“我得四川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凶的旱煞!你说的那个女的可能也是横死得比较惨的。”
“这个,这个旱煞,旱煞到底是个啥东西啊师傅!”彭猪儿又问。
道道儿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又问他:“你是要去请哪个帮你哇?”
“不是不是,我是想去找康麻子问下晓不晓得那个婆娘的事情。”
道道儿点头说:“要得嘛,俗话说,相逢即是缘,今天哥老倌你的是我遇到了喃也是老天给我找的任务。我就尽自家的能力希望能帮你一把嘛!”
“师傅太感谢了!哦,还不晓得咋个称呼喃师傅?”彭猪儿欢喜地行礼。
道道儿稽首说:“无量天尊,贫道俗姓张,法号合道。哥老倌,我们一路走嘛。”
“要得要得!”
两人径直来到了渡口,正巧康麻子走对岸撑了船过来。
“麻五哥~!麻五哥~!”彭猪儿冲康麻子招手。
“耶!彭猪儿嗦!你难得送货过河哦!稀客哦!”康麻子一边撑着竹篙子一边喊话。
“麻五哥,兄弟今天是来找你的!”
“找我?”康麻子愣了一下,“找我冲壳子嗦!”
“找你打听个人。”彭猪儿看康麻子把船栓好过来了,连忙把猪腰子递过去,“麻五哥,拿来下酒嫑嫌少哈!”
“哎呀,咋个要得哦!咋要得哦!你硬是!”康麻子还是推了两手接过去掂了掂笑道,“你说你打听哪个嘛?张个嘴巴的事情,你硬是太客气了!”
彭猪儿犹豫了下,看了眼张合道,张合道跟他点点头。
“我是想打听下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就是你们有个表妹儿嫁得姚家屋头得?”
“……嗯,啊,你说我们那个陈三妹儿哦,她是嫁给了姚东会的幺儿得,咋个喃?”康麻子想了下说。
彭猪儿又问:“那,那麻五哥,你听你们陈三妹儿摆过她们隔房的有个婆娘没喃?”
“隔房?哪个隔房的婆娘哦?他们姚家隔房的就多了哦!”
“就是……”彭猪儿脑壳皮都抠烂了,终于想起了啥子,“就是姓林的那个喃!对头,就是姓林!”
康麻子听到是姓林的,脸色变得古怪了。张合道得一边看得清楚,忍不住开口:“麻五哥你有啥子不好说的哇?”
康麻子看了张合道一眼,问:“师傅你刚才走对面过来去镇上,咋个又跟他两个倒转来了喃?”
“这个还是凑巧了的,听了彭哥老倌的一些事情,跟来看看。”
“嗨呀麻五哥,我们说正事嘛!筛边打网(四川方言,意思是做啥子事不用心,老是分心做其他事。)的话就莫说了嘛。”彭猪儿急得很,眼看到都半晌午了,他现在怕天黑得很。
“你跟那个姓林的啥子关系?”康麻子看彭猪儿的眼神有点儿变了。
彭猪儿一愣:“啥子啥子关系?她还欠我一天肉钱!”
“嗯?她好久得你那儿买的肉哦?你现在才来问!”康麻子恍然。
“啥子好久哦,就是几个时辰前嘛。”彭猪儿说。
“爬你妈的苕哦!”康麻子听了开口大骂,“你龟儿今天是来找我涮坛子(四川方言,开玩笑的意思)的嗦!耶~!彭猪儿,你娃儿还是不落教哦!拿死人来跟我涮坛子,你娃硬是老太婆坐板板车——想遭抖了哇!(四川地区歇后语,意思是想挨打了。)”
“个爬哟!老子有闲心涮你坛子不如留点儿口水养牙齿!这半个多月,那个姓林的婆娘每天我半夜杀了猪就来了!每天买一根猪尾巴儿给他老人公吃!”
“爬爬爬!她哪儿来的老人公哟!”康麻子又骂,“你龟儿到底认得到人不哦!莫遭别个烧来笼起了(四川方言,意思是被人骗得不晓得真假了)!姚家姓林的婆娘只有姚慎忠的老妞儿,闺名叫瑕瑕,因为从小就长得白,但是右边眼角角上长了颗多大的黑痣,就跟白玉上头一块瑕疵一样,他们都喊她林瑕妹儿……”
“你硬是认得到嗦!”
康麻子摇头:“我都是前段时间听我们陈三妹儿摆的。”
康麻子突然靠近彭猪儿压低了声音说:“听说她死得才惨哦!”
彭猪儿脑壳皮都发麻了:“死,哪个死得惨哦?”
“耶,还哪个呢!就你问的这个林瑕瑕三!”康麻子说,“好丢人嘛!姚家都没人传的。”
“麻五哥,你嫑开玩笑哦!那个林,她真的死了啊!”彭猪儿脚都打闪闪了。
“龟儿我骗你有搞头嗦!”康麻子背起手瞪了他一眼,“那婆娘得外面偷人,肚子都搞大了!龟儿还想生下来,她男人一直得省城头帮工,回来晓得了气惨了,她也觉得没脸了,上吊了的!听说当时娃儿都差不多要生了……”
康麻子噼里啪啦说了一歇,彭猪儿就觉得浑身发冷。
张合道在一边听了不停地皱眉头。
“你龟儿也是,不晓得遭哪个宰脑壳的豁了,人家都死了那么久了咋个可能来找你买肉嘛!狗的豁你的人也硬是恶毒哦!脏水都往死人身上泼!”康麻子说,“彭幺哥,你这盘怕是折得凶哈!”
彭猪儿没有答白,看向张合道。
张合道说:“这个事情但怕有名堂,我想我们最好先搞清楚一件事。”
“啥子事?”
“半夜找你买肉的到底是哪个?”
“我们去姚家问啊?”
张合道摇头:“这个是人家的家丑,你觉得人家会跟你说嗦?再说了,我觉得那个姚林氏的死也很有问题……”
“那我们咋个办?都晌午了,再等天黑她就又来找我买猪尾巴儿了!”彭猪儿有点儿慌神了。
“猪尾巴儿……对了对了!”张合道好像想起了啥子,他问康麻子,“那个姚林氏不会埋在姚家祖坟头哦?”
“肯定不得三!哪个会把出墙的婆娘埋祖坟头哦!不是丢屋头的脸哦!耶,我硬是搞不懂你们要做啥子哦!都说跟好人学好人,跟到端公会跳神,彭猪儿你硬是神了哦!”
“彭哥老倌,我们先走嘛。”张合道看康麻子那儿也问不出啥子来了,喊了彭猪儿就走。
“彭猪儿,谢了哦!”康麻子扬了扬手头的猪腰子在后面远远地道谢了一声。
彭猪儿心绪不宁。
走了一截都没开腔。
张合道说:“哥老倌,你现在怕也莫法了。那东西,确实有点儿恼火……”
“师傅,你们是行家的,应该磕得平(四川方言,就是搞得定,摆得平的意思)哦!”
“你先前不是一直问我,啥子是旱煞得嘛。”
“啊,你就是没跟我说呢!”
“……旱煞是一股邪气,还不是一般的邪气。”
“安!不一般啊!是不是要弄死人啊!”
“你莫慌嘛!听我把话说完嘛!你接触不久就不凶,你身上旱煞是通过封口钱传给你的,所以你的手上旱煞最重!但是你自身也有煞气,所以有所抵消。”
“我自身还有煞气啊?”
“对头,你不想想你是杀猪匠得嘛!天天杀生的人,咋个会没得煞气喃?我之前还奇怪,要是是个鬼还不敢跟你两个闹事的,这东西咋个就不怕呢?现在我终于晓得了。”
“是为啥子喃?”
“因为她不是鬼三!”
“不是鬼?那就是人哦!不是啥子怪东西嘛!”彭猪儿自我安慰。
“呃,也不是人——是一种非常特别的僵尸。”张合道给出了答案。
“僵,僵尸?”彭猪儿没反应过来。
“你看这儿周围团转是不是好久都没下雨了啊?”张合道突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啊?啊!是好像都多久没下过雨了……哎,这个跟我的事有关系啊?”
“有啊!你听过旱魃谬?”
“就是老年人说的那种死了人就一直不下雨,要把尸体烧了才下雨的那种故事?”
“你还觉得是故事啊?你手上的旱煞就是旱魃身上才有的煞气。旱魃是八阳日(即是生死四柱时间,出生为全阳日,死亡又是全阳日,是非常罕见的)死的人怨气重了,结果变成了僵尸而形成的。这种煞气活人沾染了憋憋是引火攻心死的,毕竟是连自然云气都能冲散的。”张合道说,“旱魃这东西噻,比僵尸还吓人得多哦……”
“师,师傅,我一直听你说得头头是道的,你还是跟我交个底,你好大把握嘛!我屋头婆娘还有没得事喃?”
“……先不说那么多,先去你屋头看看再说。”张合道想了想说。
“嗦!要得嘛要得嘛!我们先去……”彭猪儿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前面来了一个矮胖的男人背着夹板儿(这是四川的一种背在背上的一种运输物品的东西。跟背篼不同的是,这个夹板儿更像是一个货架子。)走了过来。
彭猪儿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神色略有思索,突然猛地就冲向了那个男的,一把拖住男的膀子吼道:“姚慎忠!给老子的还钱!”
“我,我觉得你,你是不是想多了,还有看错了啊?”彭猪儿说他婆娘。
“我开始还是想多了,但是,你还是觉得没对了三!你看嘛,哪儿有一个还得月子头的婆娘家,半夜三更地跑出来买肉的啊?而且啥子肉都不买,专门就每天都买一根猪尾巴儿回去给老人公吃的!孝心过余了嘛!你看她那个穿相,不见得是好有钱的嘛!——说到钱,你发现谬?她每回来给的钱都有泥巴渣渣,还多大股泥腥子味,就跟,就跟走地下挖出来的一样……”他婆娘说得一下蒙住了脑壳,一身得打抖。
“我,我那天看到她颈项上,有道杠杠(四川方言,就是线型痕迹),还发黑!就跟,就跟……”他婆娘一下捂住嘴巴不敢往下面说了。
彭猪儿浑身鸡皮疙瘩得铺盖头都冒出来了,冷汗更是把里衣都打湿了。
“我,我把灯儿点会儿都……”彭猪儿一个人起身把油灯儿挑亮了点儿,又飞快地钻进了被窝。
这个问题,其实每个人都有。
比如彭猪儿的婆娘。
那天杀了猪过后,那个女的又来把猪尾巴儿买走了。
“每次她来了啊,我都觉得一身冷得很!就觉得院坝周围的风都吹得怪遭遭的!而且,而且……”他婆娘不知是想到了啥,浑身打了颤。
彭猪儿一看他婆娘的神色没对,马上追问:“咋个了?有啥不对的啊?”
“哦,你说她啊……”彭猪儿犹豫了一下说,“你嫑说,我有时候还是觉得她有点儿怪……”
“哪儿怪呢?”他婆娘一下来精神了,“哎你说来听下喃!”
彭猪儿把肉货分好过后,看看离开市还有点儿时间,就打算回屋头眯会儿补个睡觉,结果看到个人婆娘得床上发神。喊了几声才反应过来。
“天到黑得想些啥子那么入神哦!”彭猪儿得问。
我从小不喜欢猫,因为猫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大概来源于传说猫有九条命这样的传说,但更多的可能是因为猫所特有的那种阴性特质。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其实很直白地反应出了好奇心严重的危害性,看看,有九条命的猫都能害死,脆弱的人要是好奇心太重会怎样呢?
他婆娘还是一副深思的样子说:“我这么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对……”
“啥子没对?钱啊?老子哪天赚了好多你又不是不晓得……”彭猪儿生气,“是不是个人又没数清楚,又想说老子藏私房钱了嘛!”
“你得说些啥子哦!哪个得跟你两个说钱哦!”他婆娘白了他一眼,“我是得说那个每天半夜来买肉的那个婆娘啊!”
世界上让人欲罢不能又危险的东西是啥子呢?
这个可能每个人的答案不同,比如爱喝的人说是酒,烟瘾大的人说是烟,好色的人说是漂亮女人,好赌的说是牌,沉迷电脑的说是网络……但是,我今天要说的这个东西喃,其实每个人都有,可以说,连动物都有!
这个东西,看不见,但却是“动物处于对某事物全部或部分属性空白时,本能的想添加此事物的属性的内在心理。”(心理学解释哈!)在西方,有句很有名的谚语就是讲它的——“Curiositykilledthecat”,这翻译成中文,大家都很熟悉,就是“好奇心害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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