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中兴之主
夏瑄道:“是。”
张安世道:“对了,给本王草拟一份奏报。”
夏瑄点头,当即拿出了主板,开始记录。
论起来,朝鲜国恭顺,倒是说的过去的,可倭国嘛……却不尽然了。
若是再召二王进京,此二王当真来奏见,态度甚恭,那么……朝廷就更没有办法提出苛刻的条件了。
大明毕竟是礼仪之邦,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不能凶残到效仿勤王,将楚王骗到了咸阳之后直接软禁,而后伐楚吧。
倘若继续这样友善,关系更是亲密,那么……此前打算这倭国和朝鲜国的封地……
细细思量之后,太子朱高炽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提起笔,恩准了这奏议。
于是礼部和鸿胪寺开始忙碌,一面火速派出使节,宣读大明朝廷的旨意,一面做好迎接二王可能进京的准备。
张安世则好像很快就将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一般,再没有提及此事。
这些时日,要处置的奏疏太多了。
隔三差五,就有新的奏疏来,今日是某郎官恳请治理城西的河道淤泥,认为有碍观瞻。
过几天,又有人上奏,表示城西那儿,树木盗采过于严重,需要严惩。
仿佛这城西的羽林卫,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地方,竟是总能劳驾这些朝臣诸公们的关注。
这样的做法,即便是没有回过味来的人,其实大抵也晓得,这城西是个风水宝地了。
因而,便有不少的商户开始临时起意,开始想在城西附近做一些‘买卖’。
可买卖还没做,很快他们便铩羽而归,因为……此时他们才察觉到,这买卖……早已轮不上他们了。
这城西的地,围绕着那些营造的宅邸,早已绝大多数掌握在栖霞商行手中。
到了岁末,却又有人来奏。
朝鲜国王,以及倭国国王皆以启程,而大明的船队,亲自前往迎接,横渡了汪洋之后,不日即将踏足中土。
这个消息传出,其实并不意外。
朝鲜国王一向比较恭顺,既然大明朝廷相召,他不敢不来。
而朝廷所册封的倭王,则不同了。
明初的时候,倭寇便已开始在东南初见端倪,肆意劫掠和杀戮。
太祖高皇帝大怒,于是打算与倭王联手,对倭寇采取前后夹抄的攻势。
于是在洪武二年,太祖高皇帝派出使臣远赴日本。
当时在位的倭王叫怀良,当明朝使臣到日本后,怀良竟然不承认明朝的地位,将七个使臣监禁,随后处死五人,只留下杨载和吴文华两个使臣。
后来当得知大明已经彻底地扫除了北元的残余势力,威震天下之后,这倭王便立马派遣使臣送回被监禁的明使,并且为了表示歉意,又归还一些被倭寇掠夺走的明朝百姓。
但对于剿灭倭寇,他却是表示不合作。
朱元璋得知小小藩国竟然敢违逆上意,于是再派使臣面斥怀良,并威胁说大明军队枕戈待旦,随时都能渡海讨伐。
倭王不为所动,写了一封呈表让使臣带回南京。
其原话是:臣居远弱之倭……尚存知足之心……陛下作中华之主……常起灭绝之意。大明纵有精兵良将,而臣论文有孔孟,论武有孙吴,陛下起精锐之师,来侵臣境,于倭国而言,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
这番书信,其实连大明君臣们都看的有点懵逼。
这倭国抵御大明的武器,竟是文有孔孟之学,武有孙子和吴起这样的兵法。
只是这个时候,当国书传回南京时,朱元璋的气,也早已消了,他对于征讨远在天边的倭国没有太大的兴趣,最终还是选择了怀柔,重新册封了倭国国王,又将倭国列为了不征之国。
这倒不是因为嫌渡海作战麻烦,而令太祖高皇生出疑虑。而是从太祖高皇帝生前的种种言行来看,在他看来,大明的心腹大患,永远都在北方,其余无论是倭寇,亦或者西南边陲的土司,永远都是癣疥之患,哪怕即将驾崩时的遗诏之中,也再三重申这一点,教子孙们牢记,不可轻易靡费国力,而应将精力放在北方异族的监视和分化上。
当下的倭国国王,实则乃是足利义教。
当然,这种国王的说法,其实并不准确,这足利义教,真正算起身份,理应是倭国室町幕府的第六代将军而已。
可就是这将军,却是把持了倭国几乎所有的大权。
而幕府将军把持倭国之后,便垄断了和大明的外交,自称自己是倭国之主了。
而对大明而言,其实也懒得去理会这里头有什么名堂,反正也不是自己家的,有个做主的就行,照例颁发倭王的金印即是。
这足利义教算起来,应该是幕府的中兴之主,他接替自己的兄长,成为征夷大将军之后,立即开始严令其他诸大名不得私下与大明交往,垄断贸易权力。
与此同时,不断地强化幕府的权力,并且打击僧侣!
短短十年之间,这室町幕府的权力就已达到了空前。
作为一个有见地的领导者,对于外头所发生的变化,足利义教绝非是不知的。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海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出入京都海域的大明商船,规模越来越庞大,样式越来来新颖,早已引起了足利义教的警惕。
此番他渡海而来,目的既是要试大明的深浅,与此同时,便是想要亲自探查一番大明的情况。
当然,大明朝廷相召,此时也不得不来。再者,这足利义教当然也深信,大明断然不会斩杀来使,对他这位征夷大将军采取什么措施。
此番,倭国的使节团,大概是因为这位大将军亲自前往,规模尤其的浩大。
他们登上的,乃是大明接应他们的船队。
一见这船,足利义教便已被震撼了,如此规模庞大的舰船,给了他巨大的影响。
紧接着,一路渡海,平安无事,只有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在即将进入松江口口岸的时候,他几乎是眼花缭乱的,又开启了他的新一轮震惊。
要知道,在这航线上,隔三差五的,便可见到张挂大明旗帜的舰船出入,那满载的货物,无以数计,巨大的华亭港,人流如织,接驳进入内河的舰船,随即开始带着他们逆江而上。
这数十日以来,这整个倭国使节团,几乎已经无暇去见识风景和风土人情了。
因为他们所见所闻,已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更可怕的是,当他们抵达直隶,亲眼看到了在铁轨上呼啸奔跑的钢铁怪兽时,这种震撼,可想而知。
随来的贵族和武士,素来自认为身份高贵,可见到这些从前没有见识过的事物,从前高傲的他们,尽都沉默不言了。
而此时,大明宋王张安世,奉诏亲自迎接足利义教人等入城。
足利义教见着了张安世。
彼此见礼,张安世格外的热情,嘘寒问暖一番。
而足利义教虽不是汉人,可汉话却十分纯熟,准确的来说,大家的教育背景几乎是相同的,无论是大明,还是足利义教亦或者倭国的贵族和武士,大家都是从牙牙学语开始,就开始学习汉话,读四书五经,学孔孟之学。只不过足利义教学的比较好,张安世是出了名的学渣,属于半吊子。
客套地寒暄一番之后,张安世便笑道:“太子殿下可一直盼着你们来呢……”
只是这话才说出来,足礼义教便道:“宋王殿下,不知皇帝陛下……是否身体有疾?”
足利义教笑盈盈的,可直接抛出了一个极敏感的问题。
他原本以为,召他来此,乃是大明皇帝的意思,可现在他隐隐的感觉到,似乎这可能和大明太子有关。
当然,当今太子,已是监国太子,同样掌握着巨大的权柄,和大明皇帝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反而让敏感的足利义教认为,这南京城,可能要成为是非之地了,于是他心头,不免谨慎了几分。
张安世含笑道:“陛下龙体康健,只是近来极少过问俗务。”
足利义教见张安世的神色不像有假,但显然他是不会轻易相信这个说辞的,不过,却没有再提出更多的质疑。
足利义教微笑着道:“此番来中土,大开眼界,方知中土物产之盛,绝非敝国可比。”
张安世客气地道:“足利殿下言重了,其实啊……这与物产之盛,有什么相干?说到底……不过是新政的成果罢了。”
足利义教对这番话倒也不感意外,这一路而来,他倒也听说过不少新政的事了。
现在张安世主动提及,他反而渐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乃中兴之主,自非庸人,自登上大将军之位后,几乎花费了十年的手腕,方才勉强强化了幕府在倭国的权柄。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与这大明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此时再细思量,自己挖空了心思所干的事,竟颇有几分可笑。
这就好像,你跟着人家学开车,辛辛苦苦,砸锅卖铁的买了一辆七手夏利,自以为自己只要勤加苦练,便可成一代车神,十年苦功,好不容易靠着对对方的学习,练就了一身的本领。
于是颇想试一试老师的深浅,就当你兴冲冲的开着七手夏利进入赛道,自觉地对方虽然性能可能比你好,可我学大明的《孔孟》、《孙吴》比你更刻苦,就未必能输你多少。
结果,就在你沾沾自喜,觉得即将修成正果的时候,对方……直接一个按钮下去,他的车……飞起来了。
是的,飞起来了,因为……人家的版本……又更新换代了。
……
最近因为太忙太累,老虎牙疼复发了,脸也肿了,这种痛苦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感受到,故而最近更新偶尔不尽人意,希望大家能谅解一下,谢谢。
(本章完)
只是太子朱高炽见了,皱眉起来,脸上若有所思。
上一次的谈话,还历历在目,可转眼之间,却不曾想,这张安世却一改从前的样子,居然对朝鲜国和倭国甚是友善,狠狠地吹捧了倭国和朝鲜国一番。
张安世点点头道:“去吧,写好之后,再给本王过目一二。”
夏瑄匆匆而去。
这份奏疏,很快便送到了太子的手里。
他们乃是舍人的身份,其性质还是文吏,所负责的既有接洽各部,传达旨意,亦或者协助大学士票拟,当然,更多时候,还是提出建言,并且备询。
这也是朱高炽的意思。
新政推行天下,现在天下各地的奏疏,大多和新政有关,有的是关于铁路的,有的则是商税的情况,也有的涉及到作坊、邮政等等。
张安世背着手,深思了一番后道:“臣张安世奏曰……倭国王、朝鲜国王为我大明藩屏,名为异邦,实为父子之国。今我大明承平,理当召二王进京觐见,沿途所有开支,由朝廷付给……”
夏瑄记下,而后道:“那学生去拟定了。”
夏瑄道:“禀殿下,还算习惯。”
张安世便又道:“你父亲年纪大了,如今重新起复,成了教育部尚书,你不要教他失望。”
这些奏报,其实不但原有的那些舍人们不懂,很是抓瞎,便是大学士们也是两眼一抹黑。
因此,在精挑细选之后,足足一百一十二个自直隶各府县,还有铁路司、邮政司,亦或者海政部、铁道部的文吏进入中枢,成为舍人。
好在太子有大学士辅佐,而大学士又有众多舍人辅佐,倒也井井有条。
此时,这文渊阁里,却迎来了一批新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各大学堂的优秀毕业生,此后分配至各府县里担任文吏,磨砺一番之后,入文渊阁。
而其中一人,张安世觉得面熟,便将其招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学生夏瑄。”
听到这个名字,张安世猛地想起,不免道:“你瞧本王的记性,是夏公之子,上一次还立了战功。倒没想到,你竟来了文渊阁,怎么样,习惯吗?”
新政要贯彻,要处理的事实在多如牛毛。
各地的奏报,犹如雪片一般的飞来。
太子朱高炽,此时恰是最忙碌的时候,文渊阁诸公,自也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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