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来自地府的审判
小庙的正殿内点着几支蜡烛,供桌上摆着几样果品,香炉中青烟袅袅。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到我们进来站了起来。他约三十来岁,身高约一米六左右,单眼皮,小眼睛,长相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猥琐或者奸滑。不过一身道袍,加上神情肃穆,神态从容,还是有点高人风范。
“这个是我徒弟,魏明。”谢知顺对那人说,接着介绍他,“这位是周健道长。”
我急忙点头说你好,周健单掌竖在胸前,微略躬身,然后盯着我的脸看。
周健有些为难的样子:“这是属于地府管的事,我本来不该干涉,但你这件事存在可疑之处,与多条人命有关,也不得不问一下了。”
他说完往前走几步,站在供桌前,双手掐了个法诀,双眼微闭。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周健睁眼转身对我说:“我已经问过本地城隍,他说是奉地府之令拘你,罪名是你致使三十七个无辜的人丧命,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另五个人或阳寿已尽,或行为不端该死,他是依法办事。”
“什么?”我愣住了,我何曾害死无辜的人?但接着我想到了一件事,豆腐桥水库事件中,被洪水淹死的人好像就是三十多个,难道这个罪名算到了我头上?
周健看我的眼神与之前不一样了,似乎带着鄙夷与愤怒。谢知顺也很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我急得涨红了脸:“不是,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干的啊!”
周健沉着脸:“你且说来听听。”
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替我申冤,那就是他了,我必须说清楚。这事真的是一言难尽,我只能从头开始说起,尽可能说得详细和有条理,但有关表妹的事我尽量简略带过,没提徐来福给我铜钱的事。
两人静静地听我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我足足说了十几分钟才把整件事说清。最后我强调:“我是被王三爷点了穴道,又在他们混战中被踢了一脚处于眩晕中,被望月鳝趁虚而入控制住,才毁了镇压望月鳝的法阵,导致望月鳝脱困。那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我主动,是望月鳝干的,破坝的也是它,不该把罪名算到我头上啊!”
谢知顺道:“确实不该,一定是弄错了!”
周健道:“恐怕不是你们想像的那么简单,无心为恶也是恶,主要是看你对别人、对整个社会造成了什么影响。就拿我们人间的法律来说吧,过失杀人也是有罪的,致使几十个无辜的人死亡,还有更多人受到了财物损失,影响巨大,恐怕都要判死刑了。这件事是不是还有其他牵连,地府是怎样处置的我都不知道,我没办法再帮你了。也许到了地府,你可以把事情说清楚,阎君会给你一个公道。”
“那要是我死了,身体破碎了或者腐烂了怎么办?到时判我无罪我还能复活吗?”
“这个……”周健苦笑,“这个我也不清楚,不敢乱猜。本来这事我是不管的,看在都是朋友的份上,我最后帮你们一个忙,替你写一张箓表通达东岳大帝,把情况说清楚。结果会怎样我不能保证,我也不便干涉,毕竟我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管这些事。”
这也是个办法,而且人家又不欠我什么,帮这个忙已经是仁尽义至了。我向周健深鞠躬:“多谢道长!”
“不必客气,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只是我能力低微,能帮的只有这一点了。”
“不论结果怎样,我都一样感激。”
周健从他自带的包裹中拿出笔墨纸砚,开始写箓表,从右往左竖写。先写谁接收,申请人的名字、家庭住址,在哪个地址做法事,然后才是具体要说的事情,最后是年月日。
人不可以貌相,周健虽然貌不惊人,毛笔字却写得非常漂亮,箓表格式严谨,词句华丽,言简意赅。写完他让我在前面签名,按手印,他在后面盖了一个篆字大印。然后布罡踏斗,焚香请神,掐诀念咒,最后把箓表焚化。
周健微微点头:“你这种情况比较特别,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城隍面前审判,你能梦到来这里,按理来说也就能听到城隍对你的审判。可是你没听到结果,那么也有一点点可能,你没有经过审判。”
我和谢知顺都精神一振,闪现希望之光,我问:“道长你能确认一下吗?”
我一边回忆一边说,把当时做梦的经过尽可能详细说了一遍。
周健听完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问:“当时你跪在这里,城隍有对你说什么吗?”
“没有,我一看到自己跪在地上就醒了,也没有听到其他人说话。”
工人们见有道士陪同,又有重赏,几乎都同意上班。这两三天没出任何事,工人们已经安下心来。周健说把炸药仓库设在村庙旁边确实不妥,老板同意转移到其他地方,今天正在转移炸药仓库,周健在那边坐镇,还有几个武警协助警戒。
“那我的事情呢?”我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他认为这是两码事。”谢知顺露出忧虑的表情,“他说是因为工程破坏附近的山水树木,施工噪音、爆破等等动静很大,惊扰了附近和山精水怪,所以它们以各种手段阻止施工。它们一般不敢随便害死人,但阳寿已尽,生死薄上已经注死的人,它们就不用顾忌。你在梦中看到的情况,就是阳寿已尽的人在城隍面前过堂,生死薄上已经注死。也就是说你梦到的六个人本来就是要死的,这是两码事,刚好撞到了一起,所以释能善和花脑壳离开工地还是死了。”
“我还能活几天?”我很平静地问,思想挣扎了半天,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周健迟疑了一下:“你把做梦的经过给我详细说一遍。”
其实我也没有特别疯狂的事可以做,以前我只想有个好工作,讨个漂亮贤惠的老婆,但经历过豆腐桥发电站事件后,这两个理想都不再是理想了。表妹死后,我一直觉得生无可恋,或许死了更好,死了说不定我在地狱里还能见到表妹。不,她不会在地狱的,我没做错什么,我也不该下地狱……
我胡思乱想,神不守舍,不知冷暖饥饱,甚至连什么时候天黑都不知道。谢知顺叫我跟他走,我也没问去哪里,直到走进小庙我才有些清醒过来。
我愣住了,这么说不论工地上的情况怎么样,不论我走到哪儿,我都死定了!
谢知顺一以只手按在我肩上:“你先不要急,等他忙完仓库那边的事,我们再请他想想办法。”
走到工地旁边没有别人的地方,谢知顺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去请白鹤真人,白鹤真人说什么也不肯来,谢知顺磨了快一天一夜,他才答应派个名叫周健的徒弟来看看。名师出高徒,周健虽然年纪轻轻,其貌不扬,实力却不俗。他到了工地一看,立即说是魑魅魍魉之类作怪,于是开坛施法,调遣天兵神将赶走精怪,超渡亡灵等。
施法之后周健保证没事了,并且带头进入隧道内。刚好那时我们老板吴财升也到了,拿出大量现金当场发钱,愿意开始干活的工人立即奖励六百元,不干的立即滚蛋,以违约论处,之前的工钱不能结算。
我摇了摇头,显然周健没把握救我,之前没有给谢知顺任何承诺。城隍已经判了我死刑,生死簿上已经注死,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消息简直是致命的打击,我心如死灰,感觉精神恍惚,昏昏沉沉。谢知顺陪着我去宿舍,给我拿来许多好吃的,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他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我听到了也跟没听到一样,完全没有听进去。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也许我应该立即离开这里,回到父母身边,最后的时光与他们一起渡过。或者去做一些我曾经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反正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做?但再一想又觉得不行,我要是在父母面前死去,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还不如死在外地,什么都没看到也许会好一点。
在去工地的路上,我时刻都在担心会出车祸,要是还没有到达工地我就死了,谢知顺请来什么高手都没有用。还好火车上平安无事,长途汽车也没有出车祸,最后一段路我花高价包了一辆出租车,安全到达了工地。
工地上一片繁忙景象,碴土车和各种工程设备来来往往,许多工人在隧道外面切割材料、绑扎钢筋、焊接等,与我离开时有天壤之别。我很惊讶,看样子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谢知顺到底请来什么样的高人,竟有如此本事!
我问保安谢知顺在哪儿,他说在洞内,并且用呼叫机联系。不一会儿谢知顺就出来了,看到我平安无事,明显松了一口气,示意我跟他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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