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变

田武阳怒视徐来福，以日语咒骂了一句，接着看向我，眼神怨毒之极。

徐来福对我说：“你落在他们手里，这几天想必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可以亲手杀了他们之中的一个。”

我看向田武阳，他正死盯着我，恨不得用眼光杀了我。他是日本人，是间谍，是折磨我的这一伙人的同党，我完全有理由杀他。但我并没有亲手杀他的冲动，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反正金钱帮不会放过他的。

铁面人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将田武阳和苏菲带走。等到两人被拖到远处，铁面人说：“日本间谍扰乱中华，居心不良，人人得而诛之。在外敌面前，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同仇敌忾，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共同对外，所以今日我不为难你。但下次你落到我手中，哼，哼，谁都救不了你了！”

看来这个当帮主的还有点水平，至少大是大非分得清。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活动活动身体，准备走人。

突然我想到一件事，急忙对铁面人说：“既然今天是同仇敌忾共同对外，那么我被日本人拿走的东西应该归还给我吧？”

铁面人略一迟疑：“找一下，是他的东西就给他。”

金钱帮的人立即开始搜查两辆车和敌人尸体，很快东西陆续摆放到了铁面人前面地上，其中有玄武甲和金钱令。徐来福上前拿起金钱令细看，然后双手恭敬地递给铁面人，铁面人接过看了看，“哼”了一声：“言重山果然是被你杀了。”

他刚才已经说了今天不会杀我，所以我也不怕：“没错，是我杀的，白鹤真人师徒也是我杀的。你今天要是放我走，说不定哪天我连你也杀了！”

铁面人把金钱令塞进了自己口袋，声音还是像金铁摩擦般难听，听不出一点儿感情波动：“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但不自量力就是愚蠢了，拿上属于你的东西走吧。”

徐来福对铁面人拱手躬身：“属下有一个建议。”

“说。”

“一年多以前，此人还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涉世不深，胸无大志。短短一年多时间，他历经多次危难不死，杀了本帮多名高手，偷走稀世珍宝，震惊江湖，甚至是挑动了天下大势。不论他是怎么做到的，事实证明他有极强的潜力，是个可造之才。不如让属下说服他加入……”

“别做梦了，我宁死也不会加入你们！”我说着过去拿我的东西，玄武甲、身份证、银行卡、木剑等等都在，但没有装着十万现金的那个背包。

徐来福问：“为什么宁死不肯？你觉得我们是坏人？你真正了解我们所做的事吗？有数不清的人正在找你，你单枪匹马真能够生存吗？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个人的力量有限，逞血气之勇是没用的吗？如果你死了，你的任何信念理想都是空谈，没有人把你当英雄，没人会把你载入史册；那件东西在你手中没多大作用，你没有能力保护它，万一落入邪恶之人手中，你知道会造成多可怕的后果吗？”

他一连串的发问确实有些道理，但我还是很坚决：“我不会信任欺骗过我的人，我不习惯弯腰低头当奴才，我也没想过要干什么大事业。如果我现在就死了，我是为了自由和尊严，为了我自己的选择而死，总好过给别人当走狗，当炮灰，死得不明不白！”

“你，你……”徐来福指着我，气得手都颤抖了。

铁面人道：“不要再逞口舌之利了，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快走吧。”

走就走，虽然有些遗憾十万块没了，但钱不在这儿也没有理由叫铁面人赔我十万块。看样子铁面人还不知道我从古董店提走了五十万，可能金钱帮在全国有很多这样的供应点，持有金钱令的人有需要就可以随便取。

天空黑暗，感觉像是下半夜。我沿着路往山下走，看不到灯光，不知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管他呢，反正离金钱帮的人越远越好。铁面人放我走，绝对不是什么同仇敌忾共同对外，原因有两个：第一是逍遥客的三个月保护期还没有过，他有些忌惮，不敢公开为难我；第二是承露盘不在我身上，他抓了我未必能逼问出来，放我走再暗中跟踪的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金钱帮的人能这么准确地伏击呢？有可能他们早就发现苏菲是山百合的卧底，从而知道我落入日本人手中。那么之前他们就可以救我，却故意不动手，一是希望日体人的逼供会有结果，坐收渔翁之利；二是等待山百合更高层的人出现，网住一条大鱼。铁面人的心机和谋略如此可怕，今天放我走必定有更深的目的，我得步步小心。

走了一会儿，我开始感到眩晕，全身酸痛无力，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抬不动。但我还是努力往前迈步，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要远离这里。

疲惫和虚弱让我的大脑变得有些麻木，除了往前走，几乎不会思考其他事情了。走着走着，我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整个世界都像是在旋转。我真的走不动了，但是我好像看到了亮光，似乎亮光就是希望，我迎着亮光走去。

这是一条大路么？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两股亮光疾速逼近，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然后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飞。

铁面人问：“你选择杀哪一个？”

“我不喜欢杀人。”我是真的不想双手沾上鲜血，也不愿接受他的“恩惠”。

一个冷森森如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响起：“宋信以权谋私中饱私囊，贪恋美色泄漏机密，平庸无能屡次失利，现已革除一切职务。”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就背上发冷，循声望去，铁面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徐来福后面。他并不算非常高大，但却有一种鹤立鸡群，唯我独尊的气慨。加上让人胆寒的金属面具，可怕的声音，除了逍遥客外没有人能在气势上与他对抗。

其他人显然早已知道他在场，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有徐来福横移一些，让到旁边。

我又惊又喜，有人来救我了，那会是谁呢？

徐来福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虽远却一字一句很清晰地传入我耳朵：“倭寇小鬼子们，你们的末日到了！现在我代表所有中国人，代表六十年前在此地被你们屠杀的三十万同胞，判处你们反人类罪、间谍罪、盗窃罪、绑架杀人罪，数罪并罚，死刑！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徐来福讲话如此铿锵有力，慷慨激昂，简直让我热血沸腾。

我再望向苏菲，她正勉力抬起头来，其眼神之怨毒比田武阳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这个女的，应该由宋信来处理比较好吧？”

我在心里苦笑，至少这一刻徐来福比日本人可爱一些。

在我被松绑的同时，有几个人拖着两个俘虏过来。一个是苏菲，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的样子，另一个满脸是血，但我还是一下认出来了，竟然是田武阳！

外面的人惊慌失措，以日语快速说了两三句话就分头逃跑。很快响起了枪声，搏斗声，惨叫声，感觉徐来福带来了很多人，有压倒性的优势。

战斗不过两三分钟就结束了，有人跑近并移动箱子，大声说：“在这里！”

“什么？你们怎么搞的！”我听到了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感觉有些耳熟，“快抬上车，快走！”

装着我的箱子重重落在另一辆车上，紧接着“呯”的一声巨响，车身强烈震动并且有些倾斜了，看样子是车胎爆了。

看样子金钱帮的人早已知道我落在山百合手中，并且知道他们的交接地点，计划好了在这儿伏击。唉，想不到我逃了那么久，最终还是落入金钱帮手中。

箱子被打开了，有许多人靠近，光柱集中在我身上，逼得我睁不开眼。有一个人走过来，其他人急忙让开一些，我认出了是徐来福，但感觉他的形像和气质都不一样了。以前他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跟了宋信后唯唯诺诺像个奴才，而现在他昂首阔步，眼睛烔烔有神，显得镇定、自信、睿智，要是手中拿一柄羽毛扇，简直可以与运筹帷幄的诸葛亮媲美。站在附近的人一个个神气凝练，敏捷强壮，绝对是精兵。

“唉，你怎会落到这个地步。”徐来福轻叹一声，挥了挥手，“给他松绑，扶他起来。”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慢慢停下，我隐约听到了交谈的声音，但声音太微弱，还有可能说的不是汉语，所以我没能听清楚。之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寂静，我只能听到蟋蟀鸣叫声，显然是在野外。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有一辆汽车靠近，有人下车并交谈，但我还是没能听清楚。接着有人打开了后备箱，把装着我的大箱子抬下车，可能是转移到另一辆车上。

突然我听到了苏菲的惊叫声：“有人靠近……不好，我们有可能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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