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变

“哦，我怎么又变成恩人了？”

“这……难道您不知道？”

我没吭声，纪成信望了纪望舒一眼，纪望舒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上次他就说要钱，不多说一个字，所以我也没多说。”

在心里迅速转了几个念头，我说：“我实话告诉你，我是一个秘密帮会的成员……”

纪成信和成望舒都点头，纪成信说：“老朽早已有此猜想。”

我装作无奈的样子：“我们这个帮会现在已经分裂了，有些混乱，大权被一些贪得无厌的人操控，我手上的铜钱被抢走了，这就是我被追杀的原因。所以接下来有可能会有人再持铜钱上门，狮子大开口，让你们倾家荡产。”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我接着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关门停业，你们到外地去避一段时间，他们找不到你们，当然就不能向你们要钱了。现在已经不是讲诚信的时代了，持有铜钱的也不是以前的人了，再说你已经兑现过一次承诺，谁都不欠了。”

“对，对……”纪成信连连点头，但眉头深锁，很是不安。

纪望舒问：“那要是他们找到我们怎么办？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啊！”

我摊了摊手：“我帮不上别的忙，但等我伤好以后，肯定会与他们战斗到底。”

两人看向我的眼光立即闪现希望。之前我只要了五十万，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笔小钱，所以在他们眼中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是诚信的人，而且支持我他们就不必再背负债务了。

“你们马上回去处理一下家里和生意方面的事情，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事情明朗了，我会打电话给你们。”

“好，好，我马上就去。”纪成信说着就去捡手杖，已失去了平时的镇定。如果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这一生几乎都在担心着会有人来索要巨额财产，这是他最大的心病。

走了几步纪成信停步，对纪望舒说：“你就留在这里吧。”

“啊？”纪望舒有些意外，“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纪成信道：“你留在这里可以照顾他，也可以让我少一些牵绊，万一有人以你为质，你说我该怎么办？听我的安排，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可是……可是这里也不算安全啊！”

纪成信已经恢复了镇定和自信：“来，先把所有吃的、用的都搬到卫生间去，让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居住。”

纪望舒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即动手，整理东西往卫生间搬。纪成信走到床边，扶我下床坐上轮椅，然后推进了卧室旁边的卫生间。这个卫生间是长方形的，干湿区分离，淋浴间在内侧，占一半面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很快纪望舒就把东西都搬进来了，纪成信叫她集中到淋浴间内，然后关好卫生间的门，反锁，在马桶旁边按了一下呼叫按钮。这个按钮是老人或小孩在卫生间需要帮助时才会使用，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去按。

纪成信按了按钮之后，照明灯光闪了一下，没有出现别的变化。接着他也走进淋浴间，关好玻璃门，打开电热水器电源插头的隔湿保护罩，按了两次触电保护按钮。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然后整个淋浴间包括玻璃都徐徐往下降——这哪里是淋浴间，明明就是个电梯！

纪望舒很惊讶：“爸，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我竟然不知道！”

纪成信笑了笑，颇为得意：“记住了，一定要先按一下呼叫按钮切换电源，然后在三十秒钟内按两次这个插头的按钮才有效。”

电梯匀速下降，大约下降了五六米才停止，与下面的卫生间完美对接。等到从卫生间出来，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与地面一样大小和方位的房间，但布置完全不同。房间里有床铺、书桌、书柜、沙发、衣橱、博古架、冰箱等。家具虽然多，却摆放得很合理，充分利用每一寸空间。更绝的是还有会发光的仿真窗户，巨大的落地窗看上去就像是上面房间的窗户。空气虽然没有外面那么清新，却也不算闷浊，整个房间让人感觉很舒适、豪华，一点都不觉得是在地下。

我再扫视一圈，看到了两个保险箱，还有大量古董和包装好的字画卷轴。纪成信拉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满满的都是食品和饮料，吃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纪成信建立这个密室肯定花了大量心血，在这里藏了大量财物，却连亲生女儿都瞒着，可见他城俯极深，心计过人。他让纪望舒留下，可谓用心良苦，第一，可以防止我逃跑了，留着我可以证明他已经兑现过承诺，万一情况不妙还可以把我交给金钱帮；第二，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死了，纪家不会绝后，他藏起来的财物可以由纪望舒继承；第三就是刚才他说的，纪望舒躲起来，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怕金钱帮以纪望舒为质逼迫他。也就是说，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他都有多个选择，都有退路。

当然，我的这些猜测，都是基于他们父女俩不是金钱帮的人，只是几十的前金钱帮设立的“钱仓”。其实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真的相信他们的话，不排除他们说的全是假的，是金钱帮针对我设下的圈套。

我心中暗忖，这个故事有几分可信呢？徐来福和沈自然都曾对我说过，金钱帮的底层人员以前叫做“赊刀人”，就是把菜刀、剪刀之类生活必须品赊给村民，比正常价格要高，留下一个预言。当这个预言成真之时他们就会出现收钱，有的几十年后才来收，也有的一直没有出现。纪成信故事中的算命先生，做事风格倒是与金钱帮差不多，可以说是更高级别的“赊刀”。而且徐来福的师父也是以一个算命先生的身份行走江湖，所以这个故事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如此说来，纪家的作用就是一个仓库，并不是金钱帮成员。

但是金钱帮帮主已经到了附近，有可能会调查附近“仓库”的经营情况，一问就找到了我。

“那么您是从哪儿得到的呢？”

我心里有些紧张，但表面不动声色：“是一个老人送给我的，他说危急之时可以凭它提取任意财物。”

“这就对了！”纪成信有些激动，“五十多年前，那时我还小，家父因经营不善，亏损巨大，多家债主逼迫，又遭人陷害吃官司，眼看祖上留下的一点基业就要毁了。穷途末路之时，问卦于一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家父若能渡过此厄，必将后福绵长，财源广进。他资助了家父一笔巨款，又指点转危为安之法，但有一个条件：他留下半个铜钱，日后若有人持同样式的完整铜钱来求助，必须不遗余力资助，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满足他的要求。后来家父果然生意顺利，数年后颇有盈余，一直忐忑不安，怕有人持铜钱上门索要巨额资产。不料四十多年过去了，家父已过世，我以为……咳，咳，终于等到您来了，不料我不在家，几天后又撞倒了您，这真的……真是太巧了。”

“请进。”我假装不知道纪望舒来了，平静地说。

门推开了，纪望舒一看到我就瞪大了眼睛，连嘴巴也变成了o形：“你，你……怎么会是你？”

她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惊讶和意外，端庄仪容都忘了要保持了。纪成信探头往里面一看，再望向纪望舒：“怎么了，你认识他？”

“哦，哦……”纪成信走到窗外往外看了看，确定外面没人，然后走到我旁边小心翼翼地问，“您那枚铜钱可否让老朽看看。”

铜钱已经被铁面人拿走了，我当然拿不出来：“此刻不在我身上。”

我淡淡地说：“如果你不是故意撞我的话，就谈不上什么冒犯。”

纪成信更加惶恐：“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老朽再怎么混蛋，也不能撞恩人啊。”

“他就是那天提走五十万的人！”

这回轮到纪成信惊讶万分，眼镜都差点掉下来，瞪着纪望舒问：“你没跟我开玩笑？”

纪望舒拿锁匙开了院子的铁栅栏门，两人并肩走了进来，纪望舒看上去像是有些不开心。

我回到床上，以枕头垫背靠在床头，很快外面传来敲门声。

纪望舒没好气道：“谁开玩笑了，你自己问他啊！”

纪成信以疑惑和惊诧的眼神望向我，我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你们爱演戏就让你们演，看你们演到什么时候！

纪成信愣了两秒钟，丢了手杖，往前几步作揖深躬：“该死，该死，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与纪成信一起来的，竟然是纪望舒！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巧合，但巧合到了这个程度，那就有可能是阴谋和陷阱了！

我立即想到逃跑，但现在我腿脚不便，唯一的出口就是大门，我能往哪里逃？如果真是金钱帮设了圈套，附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我也没有逃走的可能。既然没机会逃走，那就静观其变，看他们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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