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变

谢知顺告诉我，那一晚骚乱之后他找不到我，就坚决不干了，早已离开工地，工地现在的情况他也不了解。他曾多次打电话给我舅舅，一直没有我的消息，以为我已经死了，现在知道我还活着，当然很开心。目前他在家乡与别人合伙开了个修车店，生意还算可以，家中也没发生什么事。关于流感，他那边与我这儿差不多情况，大多是道听途说，实际上认识的人之中并没有谁死了。

我希望马上找到承露盘和最纯净的水和土，种下青莲，每天眼巴巴等着纪望舒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好消息。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我立即冲过去接，结果每次都是亲戚朋友打来的，无非是流感的话题，免不了都要打听打听我的工作情况和婚姻问题，烦死我了。

转眼我回家已经六天了，纪望舒还是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更加焦躁不安。为什么她这么久了还不打电话给我，就算她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也该跟我说一声吧？是她出了什么事，还是她根本不在乎我，把我抛到脑后去了？

“没事，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等等，最近爆发的流感，是不是与之前营地发生的事有关？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纪望舒迟疑了一下：“可能是，症状是一样的，而且最早出现症状并且死亡的人，大多是从营地回来的，也就是你说的失去本性的那些人，现在都死了。另外还有人目击，曾有一群蝙蝠从隧道内飞出来，不知去向，也不排除是那些蝙蝠挟带病毒。”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真的是从那儿传出的。邪魔已经被镇压，还是引发了这么可怕的影响，要是没有被镇住，后果不堪设想！

纪望舒道：“你也不要太担心，目前只是少数城市比较严重，大部分地区还只有少数人感染，相关部门已经采取措施，还是可控的。除了那批人外，死亡率也不是很高，大部分人是可以自愈的。”

我自己不怕，但我怕家人被感染，急忙问：“有没有防治方法，或者特效药？”

“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不要恐慌，不要听信谣言就行了。”

我还没来得及叫她留下联系方式，她已经挂断了。我能看得出来，她很忙，并且有些心神不宁，有可能是她的上级知道了这次流感大爆发，是因她失败的行动引起的，现在她压力很大。或者是她良心发现，因此不安？

纪望舒的信息才是真实可靠的，流感没有传说的那么严重，最后她没说有特效药，所以板蓝根之类的肯定没用。但没有特效药，万一感染了只能听天由命，要是我爸妈感染了怎么办？

赵易明曾说用中医有办法治疗，现在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死了。我不懂医术，左思右想，突然灵光一闪，假如这种病是某种邪气或魔气所致，也许符箓会有些效果。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到外面去买了些画符的材料，悄悄画了一些符，家里的门窗都给贴上。还骗我爸妈说是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在他们的随身钱包里面也塞了几张。有时候有没有效果不重要，只求个心安，与我妈买醋是同样道理。

“我当然不会。”纪望舒立即回答，接着又补充，“那东西对我已经没多大作用了，我会尽力帮你，但是……但是你还是要注意，不排除有其他人来抢夺……谁都不要太相信。”

我感觉她有些忧虑，而且说话吞吞吐吐，与她的个性有些不符，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是我。”

纪望舒像是轻嘘了一口气：“抱歉过了这么久才联系你，我这边发生了很多事情……你想要找的东西，我没打听到更多信息，不过最近有人看到了一个疑似糊涂老道的人，还是在秦岭附近，十有八九就是他。我没办法亲自与你去，已经派了人去调查，我给你地址和联系号码。”

我大为振奋，记下了地址和手机号码，但紧接着有些担忧。显然金钱帮一直有人在那片区域盯着，才能及时得到糊涂道人的踪迹，也就是说金钱帮还没放弃夺取承露盘。我直接问：“你不会跟我抢吧？”

这一天早上，我妈像往常一样去买菜，回来时什么菜都没买，倒是提了一菜篮子白米醋。我心里嘀咕，就算醋要涨价了也不用买这么多吧？我正怀疑她哪根筋不对，她已经倒了一瓶醋进锅里煮，所有门窗都关上，熏得家里酸气冲天。

我实在忍不住了：“妈，你在干什么呢？”

“消毒啊！你整天待在家里不知道，外面都在抢醋和板蓝根，现在一瓶要二十块，很多地方都卖光了，还要涨价呢！”

有时我也有些怀疑手中这粒种子，是不是真的能种出一个人来。因为除了小一点，颜色深一点，它与普通的老莲子区别不大。不过我查了一些资料，“青莲”这个名字倒是有些来头，在佛教中常以青莲来指代佛眼、佛寺或与佛教有关的事物，道教也认为青莲是至洁至圣之花。佛教与道教的宗旨有很大差别，在历史上有不少时期势如水火，至今还在明争暗斗，但对于青莲的赞美和推崇却出奇的一致，传说中的许多神仙、佛祖都是坐于莲台之上。还有唐代大诗人李白，号称青莲居士，若不是至善至美之花，如何能入得了这位“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诗仙、狂人之眼？

又熬了两天，这天晚上半夜时分电话铃响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接听，话筒内传出的正是纪望舒的声音：“魏明是吗？”

又过了两天，开始谣言满天飞，某某地死了多少人，某某地方戒严了只准出不准进，坐火车和飞机都要先测体温等等。市民疯抢醋和板蓝根，有钱也没地方买了，还有说本地已经有多少人进了医院，多少人死了。就连社区的人都上门来发通知，有发烧就必须立即去医院，家人都要隔离。我这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上网查了查，竟然真有这事，网络上传得还更邪乎，似乎世界末日已经到了。

我仔细看了一些病情的介绍，发现症状很像之前营地发生的流感，不由得心中暗惊，难道是那种病毒扩散到了全国？这时我才想起谢知顺，急忙拨打他的手机号码，很快他就接听了。

“用醋消毒？一瓶二十快？”我怀疑我的耳朵出问题了。

“听说很多地方都发生了传染病，已经死了很多人，用醋消毒有效，板蓝根也有效。还好我昨天买了两盒板蓝根，今天一盒又涨了十块。”

回到家中，发现父母的白头发更多了，身体还算好，被他们唠叨一顿是难免的。他们没像我预料中那样大发雷霆，他们以为我失踪了或是死了，担心个半死，现在我完完整整地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不料在家中待了两天，他们开始不知足了，我妈旁敲侧击问个没完没了。我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为什么那么久不打电话回家，女朋友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等等等。

我含糊支唔，我妈自以为是，以为我是与女朋友分手了。于是把我数落得体无完肤，她对狐妖幻化的准媳妇非常非常满意，全天下都找不到更好的了。而且所有亲戚朋友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等着喝喜酒呢，我要是不把这个准媳妇追回来，她的脸往哪搁？反正我说什么她都不信了，不知是否因为更年期到了，特别啰嗦，特别专政霸道，跟我闹得很不愉快，要不是要在家等纪望舒的电话，我已经逃跑了。

我哭笑不得：“你被人骗了，醋怎么能消毒，板蓝板更不能治传染病，这东西要是有效，全世界的药厂都得倒闭了！”

“所有人都在买，还能是假的？就算是假的，多吃点醋和板蓝根也没有坏处是不是？”

好吧，更年期的妇女的世界我不懂，随她怎么折腾了。

走出山区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一打听，竟然是属于河南地界，距离青藏高原有几千公里。虽说我在地下通道中走了一个星期左右，也绝对不可能走这么远，要说地下有一条路连通青藏高原和河南，打死我也不信。还有在地下的树林里走着走着，出了树林就是地面，也是夷疑所思，这事无法以科学来解释。

我想到了之前发生过的一件事，我在南京郊区的一个湖里，被“水神”扯走，眨眼之间就到了福建与广东交界的地方，与现在的情况很相似。所以我怀疑水神与神木守护者是同类，我所要找的“最纯净的水”，也许可以从水神那儿得到。我一定要去那口井底下看一看，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回家一趟。

虽然在地下世界历经劫难，过了快一年时间，我身上的大部分东西都还在，包括一些皱巴巴的钞票。有钱好办事，找个理发店修理修理，再买一套像样的衣服，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看看镜子里面，似乎自己比以前更顺眼，更有魅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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