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伐木场
“是人是鬼你自己不会看是吧,我就问问你,就这标准的五官,哪块儿长的像鬼了?”
“你咋才来呢?”说到这里,这孙子脸一抽抽,竟然吧嗒吧嗒掉上眼泪了。
“不是这都什么情况?”我也有点蒙了,上前扶了他一把,问道:“你认识我?还知道我要上这儿来?”
“别提了,前两天我们队里有个工友出事儿了,让原木给压死了。半边身子都瘪了,老惨了。上头说是雪太大有安全隐患,让停工几天。就都回家去了。”
不用问,乌云口中被原木压死的工友,一定就是张明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守着。”我接着问道。
“这不是我们队长觉得我平时胆儿大么。就让我留下看家了。”说到这儿,乌云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声音逐渐减小。
“就你这还胆儿大呢啊?”我嘿嘿一笑。
“我平时胆儿可真不小,就算是来个熊瞎子,我都敢跟他掰扯两下子。可是闹鬼我可受不了啊,看不见摸不着的,啥办法都没有。”乌云扯着脖子辩解道。
“跟我说说昨晚上吧,你都看见什么了?”我也不跟他争论,接着问。
“昨天晚上吧,本来我着躺的好好的,马上都要睡着了。突然就听见门外有人走动,还有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音。”
“说什么了?”
“没听清啊,一开始我以为是遭贼了。可是我仔细一想吧,贼也没有边偷东西边念叨的啊,就有点慌了。扒着窗户就往外看,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尿了裤子。我影影绰绰看见几个煞白的人影,正往同一个方向走。最要命的是,这几个人走在雪面上,连个脚印都没有。你说这不是鬼还能是什么。而且他们行走的方向,正好就是我那工友死的地方。”乌云越说脸色越难看。
“然后呢?”我追问道。
“哪还有然后了,我藏在床底下大气儿都不没敢喘,盯着窗户一晚上,溜溜的没敢合眼。”乌云接着说道:“天刚亮那会儿你不就来了么,你脸往窗户上一贴,我就把你当鬼了。先生,你看你来都来了,就帮我们驱驱鬼呗?”
“行,遇上这种事儿我肯定得管,”我揉了揉肚子,说道:“不过嘛。”
“不过什么?”乌云疑惑道。
“不过你得先管我一顿饭。”话还没说完,我这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好说好说。”听了我的话,乌云一头扎到了床底下。不一会儿,就翻腾出一个小铁罐子递给了我。
我拿在手了一看,嚯,午餐肉罐头。这乌云还真舍得。我也不跟他客气,打开包装三口两口给造干净了。肚子里有了点底,我就跟着乌云出了宿舍门。
“出事儿的那天你在现场没?”我边走边问乌云。
“在我,我也看见了,不过我离得远,看的也不是太清楚。”乌云停下脚步,抬手指了指半山腰一个树桩子处,说道:“喏,就是那儿。”
据乌云说,平时伐木队伐木的时候,山上的木材砍倒之后就会直接去掉树冠和多余的粗枝。顺着事先准备好的滑道,直接滑到山下的伐木场,这样既省时又省力。
原始森林的树木,几乎棵棵都是水缸粗细,别说直接被碾压,就是半路上刮碰一下,都有可能要人性命。从山上到山下的这一段滑道上,开工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站人的。
可是偏偏那天,张明就鬼使神差般的站在那树桩子旁边,像失了魂儿一样。眼看着巨大的原木从滑道上滑向自己,就是一动不动。不管别人怎么喊他叫他,他也好像听不见一样。乌云觉得张明当时可能是吓傻了,可是我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结合乌云昨天夜里的遭遇,这树桩附近,一定有问题。
“出事儿之后,你们检查过那树桩附近么?”我问道。
“没啊。张明被原木碾倒之后,被原木压着一路从上头滑下来,最后是死在山脚下的。这事儿以后,就更没人再敢往那附近去了。”
“走,带我上去看看。”我大手一挥,说道。
“咱真上去啊。”乌云明显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
“有我在呢,再说这青天白日的,有什么好怕的。”我抬腿就往山上走,乌云稍微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到了木桩旁边,我用慧眼一扫,发现树桩子一侧的地面上,隐隐有阴气环绕。
示意乌云后退,然后我便半蹲在地上,一点点用小臂扫开地上的积雪。
不一会儿,我便找到了阴气的来源。一颗兔子头,被人用一颗钉子钉在地上。
诡异的是,这兔子头颅,虽然皮肉已经腐烂不堪,可偏偏一双血红的眼珠却像是长在活兔子身上一样,鲜活如初。
和那双血红的兔眼一对视,一阵眩晕感如潮水般向我袭来。
“哎呀,那可太好了。我这要跟别人说,别人都不一定能信我。”乌云一拍大腿。
“你们这伐木场人都哪去了?应该还没到停工的时候吧。”我问乌云。
“我是镇上古先生的徒弟,叫石不予,今天就是有事儿打这儿路过。”我先自报家门,缓和一下气氛,然后问道:“你叫啥啊?”
“我叫乌云尼亚罕,满族人,就是这个伐木队的。”这个叫乌云的人瞪大眼睛,看着我说:“古先生我听说过,你是他的徒弟,那你也是先生呗?”
“算是吧。”我点了点头。
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开始我还以为时间太早,工人们都还没起床。把脸贴在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窗户上,向屋内一看,才发现,工人宿舍里压根儿就没有半个人影。
这可奇了怪了,按理说这才刚刚十一月份,还没到伐木场停工歇业的时候啊。这人都跑哪去了?真是晦气,看来真得饿着肚子往回赶了。
我转身刚走了没几步,工人宿舍的门忽然被人从里边一脚踢开。
“那倒不是,有个人来就成,谁都行啊。”这人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拉着我就要往屋里头走,边走边对我说:“别在外面待着了,进屋跟你说。”
我也不客气,跟着他就进了屋。随便找了张床坐下,冻了一晚上了,找着个地方可得好好缓缓。
“你才不是人呢!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大早晨冲人甩锯片子,完事儿还骂人?”我有点压不住火儿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是人是鬼?”这孙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问道。
紧接着就见一人,手中挥舞着一把钢锯,从门里冲了出来。口中颤声喊道:“还有完没完?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还好我离门口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不然让这孙子一家伙劈脑袋上,不死也得破相。以后娶不上媳妇儿,谁负责?
不管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心道。我跟着师父学了这么多年道术,怎么也不能让一个没露过面的人吓退了,丢不起那个人。
思绪间,我已经来到了伐木场的住宿区。先蹭口热乎饭吃再说吧,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腾,我现在整个人已经瘪的跟张纸一样。在这么下去,非饿死在路上不可。
那人虽然嘴上喊得响亮,身子却抖抖索索有些不利索。左脚刚迈出门,右脚就踢在了门口不远的木桩子上。紧接着一个标准的鱼跃,连人带锯一并扎进了雪堆里,就剩两条腿露在外面不住的扑腾。
这什么毛病,大清早的搁这儿练杂技呢?
他手里拿着个钢锯片子,我也不敢贸贸然上去帮他。等他自己从雪堆里挣扎出来来,冲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人吗?”
采伐树木,是大兴安岭林区小城镇的首要经济来源。几乎所有的小城镇都会在周边建立自己的伐木场。90年代初期,人们头脑中普遍还没有保护环境的概念。随着交通条件的不断提高,砍伐力度也是日渐加大。
我望着眼前的伐木场,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丝不安。记得张家老爷子说过,张明就是在上山伐木的时候,被原木碾死的。看来现在我所在的地方,就是张明身遭横死之处。毫无疑问,张明和守林人的死,都与那个养尸香鬼鲵的人,有着绝对的联系。
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怪事,潜移默化间在我脑中汇成了一条线。如今我手握着线的一端,不知道顺着这条线走下去,还会有什么样的遭遇。这条线的另一端,又到底会有谁在等我。
阅读吃阴饭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