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山羊
师父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哗啦啦”一声响，一个浑身覆满黑泥的人影慢慢从那黑水池中立了起来。老山羊的本尊，终于出现了。根据他刚才所说的话，他跟师父和白叔应该是同一辈的人，少说也该有五六十岁年纪了。可等他身上黑泥慢慢褪去，隐约出现了一张年轻人的面孔，看面相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
可更让我惊诧的还在后面，这老山羊腰部以下，竟然连着一条蛇一样的身子，可又比蛇短粗许多。我猛然想到，这分明就是尸香鬼鲵的身体！这粗细比例和颜色纹理，跟我所见过的尸香鬼鲵一般无二，绝对就是尸香鬼鲵的后半身。原来这老山羊饲育尸香鬼鲵并不是想要取其头骨，而是要把这畜生的半截身体与自己的上半身拼接到一起，而且看来他所饲育的尸香鬼鲵也不止张明尸身里那一只。
今天的所见所闻，不管是那条蛰伏在水池边的尸虫，还是这半人半鬼的老山羊。无疑都在彻底刷新着我对邪术的认知。此时我心中惊骇却又充满了好奇，可我知道现在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一场恶战很可能无法避免，一个不小心，性命都要交待在此处。
“我说老白啊，你怎么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灵光了。你也不想想，去年那时候，我还是个残废，怎么可能躲得过重重守卫回组织偷书。而且今天山洞里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是我一个人做得到的。”那老山羊阴笑道：“如今我纯阴之体刚刚结成，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咱们之间的旧账，来日再算吧。告辞。”
这老山羊的话音刚落，就见水池正上方的一处洞口中，忽然垂下一条黑色长丝绦。老山羊等那丝绦垂到自己面前，把丝绦在自己双臂上挽了个大扣。上面洞口中的人见他准备好，就开始发力把他往顶上的山洞拉。
师父和白叔当然不会放任他这么轻松离开，起身就要阻止，我和雷宇也紧随其后。可是别忘了，这水池前，还趴着一头用尸块和孽礞泉中的黑泥拼成的巨大尸虫。
感觉到我们几人有所动作，那巨大尸虫好像从睡梦中被惊醒一般，突然挺起前半身嘶吼起来，巨口中不断喷吐着阴气。死死的拦在水池之前。
而此时此刻，老山羊已经被那条黑色丝绦拉到了顶上的洞口里，临走前探出半个头，阴测测对我们说道：“就让它先陪你们玩玩吧。”
这《无常录》又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听师父提到过。
“你还有其他同谋？”白叔接着问道。
“看你这副样子，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吧，何必明知故问。”老山羊冷声说道。
“这种邪术我只在组织封存的《无常录》中看到过，莫非去年潜入组织盗取《无常录》的也是你？”白叔指着那老山羊问道。
“虽然动手的不是我，可你猜的也差不多，那本笔录确实落在我手里。”说到此处，那老山羊面有得色。
“不愧是北斗门的领头人，说话就是硬气。那好吧，如果你们实在记不起来，我就稍微给你们一点儿提示。”那个声音诡笑一声，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丰都鬼门一场恶战。最后那个主动留下殿后，掩护你们脱身的萨满巫师？”
“萨满老山羊！”师父和白叔同时惊呼道。
“没错，您二位终于还是想起来了，那个萨满巫师就是我老山羊。这一别二十余载，我的两位老哥哥，别来无恙啊。”那个声音说话很是客气礼貌，可我却莫名觉得他的话语中带着一股怨恨。
“你居然靠着与邪物血肉弥合，强行把自己改造成了纯阴之体。你所用这些邪术，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白叔看着眼前的老山羊，似乎觉察到些什么，急急问道。
我曾听师父给我讲过，纯阴之体是人的一种与生俱来的体质。这种人天生阳气极弱，不仅体弱多病，也容易招惹许多不干净的东西。对于一个新生的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种灾难，基本上很难活到成年。可是对于眼前这么一个精通邪术的萨满巫师来说，能拥有这样的身体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以后修习和使用邪术都将是事半功倍。
“老山羊，我们修术法之人，命中必犯五弊三缺。而你犯的就是命缺。我们当时都以为，那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数。”白叔拉了拉师父，示意师父冷静下来。接着又说道：“纵然你心中有恨意，完全可以直接来找我们。万万不应该滥用邪术，害死那些无辜的人。你这么做有违天道啊。”
“我违天道，是因为天道对我不公！”老山羊激动说道：“我从小放弃俗世安乐，随师父隐居山林中苦修，十几年如一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除魔卫道，保世人安宁。可我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若不是有高人相救，我必然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我不服！”
“不可能，我亲眼见到老山羊身死，而且是被拦腰截断，当场毙命。老山羊也绝不会是似你这种心狠手辣的邪门外道。你不可能是他，说，你到底是谁？”师父失声喊道，情绪很是激动。
“老古啊，你还真是抬举我。你要知道，人是会变的。当年我被拦腰截断没错，可是当场毙命却没有。我用我萨满教的秘传医术封住了自己的伤口，使出全身解数爬进了一片废墟中，苟延残喘了三天三夜。我不想死，那三天三夜中我也始终相信你们会回来接我。可是最后却没有等到一个人回来，没有人回来救我！平日里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同生死共进退，都是狗屁！”说到此处，那个人的声调陡然升高，几乎变成了嘶吼，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
“哈哈，老古啊老古，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这可真是让我这老朋友寒心呐。”那个声音似乎并不想直接回答师父的问题，饶有兴味的说道。
“你别跟我们兜圈子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管我们俩糟老头子往日和你有过什么过节，或者是什么交情。今天你使用这么阴狠毒辣的邪术害人，不管你是谁，咱们都必须得划出个道道儿来。”白叔挽起衣袖，朗声说道。
“老山羊，如果你真是老山羊的话，你先听我说几句。”师父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个人，说话声音开始微微有些颤抖：“那时情况十分混乱，无数同修葬身丰都鬼门，当时我们看到你被劈成两截，都以为你已经当场死去。否则我古某人绝不会弃你不顾，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把你带回来。”
“哈哈，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都是些没成本的场面话？”那人冷笑一声，对师父所说的话似乎十分不屑。
听到这里我心里也大概有了点轮廓。如果这个人所说属实，那么他曾经也是师父和白叔所在的“组织”中的一员，是一个叫做“老山羊”的萨满巫师，这名字着实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绰号。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战斗中，为了掩护师父他们安全撤退，被拦腰斩断，却并没有死。而是强撑了三天三夜，一直寄望师父他们能回来找他，可是他却没能等来。所以对师父和白叔怀有极大的怨恨。可是当年这位老山羊身受这么重的伤，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听到这句话，师父和白叔都是一愣。
古闻钟是我师父的名字。白鹤鸣，应该也就是白叔的名字了。看来这个人还是他们的旧相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二人的名字？”师父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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