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烟花之地
眼前的女子们个个浓妆艳抹,色彩浓重,描眉的描眉,穿戏服的穿戏服,而面前的一位女子身上之挂了一件红色刺绣肚兜,张皇失措地瞧着弥繁。
本来混乱的房间内一时静了下来,众人眼光齐刷刷地朝着坐在窗户边还未进来的弥繁望去。
弥繁干笑两声,挑进屋子,拍了拍手,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们莫怕,在下只是来瞧瞧姑娘们是否准备好了,看到姑娘们这般粉妆玉琢,在下也就放心了,告辞!”
苏姨瞪了一眼众人,便出门了。
一旁的女子还在隐隐啜泣,方才打抱不平的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丽妹妹,我定会替你抓住那男子,让他对你负责。”
弥繁饶了几个来回,终于逃脱了追赶她的几个男子。
只是这锦音楼外表瞧着不太宏大,可其中却蜿蜒迂回、雕梁画栋,彩灯轻纱飘扬浴空,而正中一楼便是舞台,其余皆是观台,富丽堂皇却又旖旎暧昧,色彩也恰到好处。
她到了顶楼,四周的人并没有二三层多,随便找了一个纱幔隔开的雅间,她便坐了下来。
隔壁传来女子的娇嗔声和男子的富有情欲的嬉笑声,弥繁禁不住朝着身后瞧去,但见纱幔之中对影成双,缠绵不绝。
她倏然间便面色绯红,低头时却瞧见桌上放置着青瓷酒壶,酒味蔓延,她起身朝着身后瞧了一眼,抱上酒壶便绕过这一侧,坐在了对面的纱幔之中。
美酒飘香,弥繁没忍住,便多喝了几杯。
“诸位看官,今日应大家的要求,今日锦音楼不再吹拉弹唱,为诸位看官献上《织锦记》一戏。”方才的苏姨笑对楼上的看客,微微颔首。
说罢,女子们一个接一个身着宽大五彩戏服,便上台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戏已过半,弥繁已将五个隔间内放置的酒都喝了个空,面色发红,眼神迷离,瞧着楼底,“什么织锦戏,什么七仙女董永,哪有什么狗屁神仙?”
空气中皆是酒味充斥,轻纱漫舞,弥繁将酒壶盖子掀开,手中摇摇晃晃,倒了半天,却不见一滴酒,眼花缭乱之下,便趴在了一旁的桌上。
“此次安北发大水,往年安北之事都是交于王爷处理,但此次只因那睿王夺得了金城关,皇上便将此事交于他,王爷,睿王不是向来不理朝政么,如今怕是…”
“子期啊子期,君心不可测,父皇自将周翰召回,便有了那份打算,若不是前些日子那户部刘忠朔对本王太过殷勤了一些,又恰逢他出了事,父皇才会怀疑到本王头上。此次周翰回了景都,最和李大人张丞相亲近,就连陆离陆大人他也有所拉拢,本王到底这么多年小瞧了他。”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伤感。
“王爷,三日后便是李大人的寿宴,李大人在朝中的地位不可小觑,王爷可有所打算。”
“那是自然。”
弥繁揉了揉眼,盯着天花板,眼花缭乱,脑中一直嗡嗡作响,但却隐隐听清了二人的对话。
她撇着嘴笑了笑,何处不逢君?
“王爷,上次我们派去的人说,陆大人对睿王并未明显表示……”
“子期,你可曾瞧见陆大人这些年来可曾亲近过谁?周翰心狠手辣,相信陆大人自是有所抉择的。”
弥繁兀地起身,束着的头发不知何时披散开来,她掏出自宁王府带来的酒壶,一饮而尽,星眼半阖,朝着隔壁纱帘后望去。
“子期知晓了,王爷,下官瞧见丞相公子了,先去他招呼一二。”
“嗯,去吧。”男子点了点头。
听得楼板响动得声音响起,弥繁嘴角轻轻上扬,便反坐在凳子之上,晃了晃脑袋,伸手便触碰到了隔壁的纱帘。
“阁下可否赏我一杯酒喝?”
男子朝着对面望去,明明是个女子的声音,却瞧着似是一位公子在纱幔后摇头晃脑。
弥繁说罢便自顾自地笑了笑,“阁下也喜爱这场虚假的织锦戏?”
“虚假一词何处说起?既然成戏,自然便免不了旁人的添油加醋,可况世人之所以写的出这种戏,自然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女子一般都甚是向往这种爱恋,听着姑娘年纪不大,怎会说虚假?”
“公子为何会喊我姑娘?我何处似是个姑娘了?”
男子听闻,不自觉嘴角上扬,“女子来这种地方本就少见,瞧姑娘模样定是男扮女装,偷偷跑了出来吧?”
“阁下莫要多嘴,我只是跟你讨杯酒喝而已!”弥繁晃着纱幔,鼻尖微红,颇有怒气。
端王何时被人这般吼过,竟还是个女子,虽是恼怒,但到底好奇多一些。
“既然如此,你何不过来,我二人对饮一杯岂不是更应景?”
弥繁狂喜,起身径直便朝着纱帘走了过去,脚下却是轻飘飘的,左摇右晃。兀地,脚下似是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便垂身倒去,只见纱幔缠于一身,那道隔帘也全部倾下,盖在了跌倒在地的弥繁身上。
“噗嗤!”一声,端王终于笑出了声。
他自小到大见过的女子皆是贤淑端庄,无一例外,今日这女子却这般有趣,女扮男装偷偷潜入锦音楼不说,还醉如烂泥。
“王爷!”一群守卫气喘吁吁地跑上了露,却瞧见有人在纱幔下挣扎,王爷则悠闲的抿着小酒,一时疑惑,“发生了何事?”
端王轻轻挥手,那几人便疑惑的退下了。
弥繁颇为尴尬,本来就是打算去搭讪的,奈何喝了几杯酒升仙后有些失控。她爬了出来,醉眸惺忪,对着一旁的男子莞尔一笑。
“兄台见笑,在下失态了。”
端王精致的面上起了一丝波澜,这女子跟何处见过似的!虽说面容谈不上倾国倾城,但是那双澄澈的墨瞳中似是有一股神力,自上而下,犹如初发芙蓉,将其衬的灵动活泼,尽善尽美。
“我在何处可曾见过姑娘?”
弥繁一愣,转而对上了那双脉脉眼神,男子茶墨色的瞳中虽是柔情似水,但却尖锐无比。并非那双深不可测、浩如星海的眸子,并非那个但是靠一双眼睛便让她噩梦连连的人……
“不是你……不是你……”弥繁愣头愣脑地摇着头,便坐在也端王对面。
“苏姨,方才有个模样俊俏的男子爬窗进来,瞧见了……”一位女子瞅了一眼一旁捂着身子哭啼的女子,愤懑不平,“瞧见了丽妹妹的身子!”
“此事我会调查,但是你们也不瞧瞧对面坐的是何人,就敢大呼小叫,你们不想活了,老娘还想活!今日来锦音楼之人非富即贵,万一有那位公子瞧上了你们当中的谁,你们又有何委屈的?快些拾掇,马上便开始了!”
“苏姨,非礼啊!抓住他!”身后女子急喊道。
中年妇女一愣,瞧见仓皇而逃的弥繁,欲要追上去,但瞧见对面阁楼上已然坐齐的贵客,便低声对身旁的人嘀咕了几句,身旁的人便一声不吭地朝着弥繁的方向追去。
被唤做苏姨的女人,朝着屋内的女子们投去一记警示的目光,随即便轻脚走了进去。
她含着笑,背着手,高视阔步,朝着楼中走去。
书上曾写景都里有名的烟花之地大都位于僻静深巷之中,看来也不假,她虽未见过,但瞧着必定也是了。
弥繁到了大门之前,瞧见锦音楼三个大字之下竟有守卫守着,一时疑惑便直接进入。
说着弥繁便朝着门口走去,却听得屋内女子喊道:“非礼啊!抓色狼啊!”
其余女子随之也喊了起来,弥繁一个激灵,便夺门而出。迎面便是匆匆赶来的一群男子和一位中年妇女。
“快点快点,客人们就要到了,还不赶紧拾掇快一些!”一位中年妇女尖细的声音传来,她小心翼翼地抓紧木窗,脚下的瓦砾有些松动。
屋内乱成一团,弥繁心一横便跳了进去,。只听女子尖叫声充满整个屋内,弥繁微怔,怎么不是烟花之地?
守卫伸手便拦住了弥繁,上下打量,见从未见过这幅面孔,便说道:“可有请柬?”
“请柬?”
又转过了一条街,眼前便开阔了一些,各个建筑也比方才的宏伟了一些,巷中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弥繁暗自惊叹,这般幽深的街道也有如此多的人,转眼之间,却瞧见一旁一座足有五层高的木楼。檐牙高啄,其上彩灯彩旗迎风飘扬,嘈杂热闹之声便是由此传出。
“没有的话还请公子回吧,今日这锦音楼乃有贵人包场。”
弥繁微微颔首,转身便走了,待到了守卫瞧不见的地方,偷偷观看,才瞧见许多衣着不凡的男子手中皆拿着金色的请柬缓缓进入,面若春风,各自谈论这什么。
她眸中浮上一层亮光,双瞳剪水,这烟花之地如今还成了只有贵客才能去的地方,她倒是不信这个邪。若论翻墙爬树,她若是认第二,还不会有人论第二呢。
未走几步,便出了深巷。弥繁自以为自己记路是一绝,恰恰这时拥有着十八拐的深巷,来时她们自正门那边的街道上绕了过来,自己方才神思恍惚,便失了方向。
索性也不管是何处了,弥繁靠着直觉便漫无目的地走着。想来梅奈郡主此时与陆离定然在畅所欲言,她也难得出来,便仍由自己走着。
自小便听师父说景都是如何如何的繁华热闹,即便是在悠长的巷子之中,弥繁也能听见叫卖说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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