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暗夜共度
察觉到脚底能踩到实物时,弥繁将身旁的人拖起,将他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朝着林中走去。
“小道姑……今夜是不是……是不是你将……你让那梅奈郡主带我来河边的?”陆离捂着肩膀,说话费力异常。
弥繁气喘吁吁,扶着陆离的身子摇摇晃晃,“陆大人,我可求您了,你这么大的身子我扶着已经够难受的了,如今你刚从河中出来就省省力吧。不知道您老是招惹什么人了,每次都有人要追杀于你。”
温润如玉的声音不由地令弥繁心中一紧,低着头自顾自地扶着他走。
“客栈老板可有将我的信笺交于你?”
“嗯……”
“那你……来了景都为何不来寻我?”陆离停在了一棵柳树之下,说罢,便靠在了树干上,痛苦不堪。
“陆大人,我本就受你多次照顾,入了景都便在宁王府,又怎敢得寸进尺再来寻你。你莫要再说话了,我带你去寻个歇息的护地方,你伤口倘若再流些血,身体定然是受不了的。”
弥繁朝着柳林中扫视了一圈,便又搀上了陆离,朝林中走去。
“小道姑,你我是过命的交情,日后莫要客气,如今我有能力,便也能护你一事平安,待你找到你的师兄,我便也能放心了。”陆离断断续续地叮嘱着,虽是受着伤,语气却透漏着暖意。
脚下微微一顿,弥繁心中一股暖流,自那夜清风观他救了她一命后,便无微不至,总是在她生死攸关之时出现,不求回报地为她付出。如此关怀,她不知如何报答。
“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弥繁眼底氤氲出丝丝雾气,在茂林中寻着出路。
“我不知晓。”
“陆离……”
陆离绽以微笑,面色愈加苍白了,“我本就是凉薄之人,向来没有任何同情之心,对人之生死从来不去过问,本就天命所定,但……”他目光停留在弥繁湿漉漉的头发之上,“许是在你危难之时助你也是一种天命不是?”
夜色凉凉,天色渐变,灰黑的天空逐渐飘起了微雨,繁盛的林中只有轻微的滴答之声。弥繁心跳声清晰可闻,面色微红,脚步加快了一些,并没有回答陆离方才所说。
良久,陆离忍着蔓延开来的惫意,虚弱地说道:“你瞧那处是不是有一个茅屋?”
定睛望去,却有明晃晃的房屋在不远处耸立,弥繁喜出望外,点了点头,便扶着他走了过去。
才进了屋中,便听到屋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声敲打着树叶,地上激起的水花之声响彻在漆黑的茅屋之中。
陆离已然逐渐晕厥,弥繁摸着黑在屋中翻找了许久,才摸到一块火石。待升起火后才瞧清屋内的场景,一旁是铺了厚草堆的塌,塌上的最角落放置了几个黑瓷碗和小烛台,剩下的便是满壁的画像和角落小堆的柴火。
她将陆离挪到塌上,顺手也将烛火点燃了。地上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弥繁将自己身上套着的黑衣脱了下来,挂在了一旁晾着。
瞧了瞧了梦中的呻吟的陆离,蛾眉紧皱,才将他身上被鲜血浸湿的衣服小心脱了下来。
肩膀上还有半只残留的箭头,血液汩汩,身上背上林林总总的伤口亦是触目惊心。
弥繁叹了口气,便拿着陆离的一件白色里衣出了门,大雨迎面而来,弥繁也顾不得,径直便出了门。
一夜雨声。
陆离觉得身体有些轻松时,便感觉有阳光照在了面上,便挣扎着睁开了眼,朦胧迷糊间瞧见自己赤裸着上身,盖了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肩膀处的伤口上绿色的汁水浸湿了缠着的白色衣物。
转眼,迎着刺眼的日光,瞧见蓬松的青丝清晰无比,屋内还残留着火堆熄灭时的烟雾。
弥繁只穿了白色的里衣,趴在他身旁,轻微的呼吸声均匀规律,满脸的污泥,却温和无比,清秀的面孔带了几分满足。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地上的野草和破碎的衣物提醒着他,昨夜她是有多疲惫,大雨滂沱之下的草药,小道姑心思单纯,他……
“醒了?”陆离低声朝着身旁的人说道,声音温和得犹如三月春雨。
弥繁揉了揉惺忪的睡眸,起身,手中的一块被拧地皱巴巴的衣物掉在地上,“你觉得怎么样了?”
“小道姑……这些都是你昨夜做的?”陆离那双万年幽深的眸子闪着光亮。
弥繁摸了摸陆离的额头,舒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昨夜高烧不退,忽冷忽热,加之有伤在身,我在附近寻了一些治伤口的草药,给你嚼碎了敷上了,你昨夜差点吓死我了,陆离,今日若是觉得好些就快些回去,你伤的不浅。”
“你懂医?”他笑起来,眉眼犹如一道月牙,甚是暖心。
“我时常玩耍时将自己弄的一身伤,师父因此便让我苦背草药之书,所以我便知晓一些,只是你昨晚高烧我实在没办法,可折腾坏了我。”弥繁边说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继而说道:“你昨夜呢喃了一晚,陆离,定然很痛苦吧?”
“谢谢你……我呢喃什么了?”
“你可莫要怪我将你的衣服全部扯碎了,你的伤口需要包扎,若不这样做,你怕是活不到今日的。”弥繁抱起一捆草药,转身扔到了屋外,拍了拍手。
陆离瞧着她一系列熟练的动作,眸底泛着涟漪,“衣物不碍事,谢谢你,小道姑。”
弥繁坐在了塌边,担忧地瞧着他,“陆离,你母亲……”
“死了!”陆离面上一闪而过的恨意让弥繁心惊胆战。
“你莫要活的太累了……”
“你又何尝不是?你已经接近了端王?”
弥繁转身,心烦意乱,在屋内踱着步,“他不知晓清风观一事,还说要答应我寻找线索。”
“你信他么?”
“不知晓,但是我总觉得他不像是说谎,倒是睿王,愈加觉得他虚假一些……”
“小道姑……”陆离轻轻唤了一声,“你信我吗?”
弥繁转身,明眸皓齿间多了几分笑意,“你是我如今唯一的朋友,何况你屡次救我性命,怎会不信你?”
“……”陆离张口结舌,狭长的凤目黯淡了一些,未能说话。
“陆离,我知晓你并非讲究身份地位之人,我便乐于与你交往,你母亲自是爱你的,即便她如今已经……但是我倒不然,我自小便被父母抛弃,若不是师父,怕是早在十五六年前,我就丧于狼嘴,于我来说,师父的仇重于这世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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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今夜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有意撮合,也就没有黑衣人来袭一事了。”弥繁星眸微转,瞧着一旁吃痛捂着伤口的人,心底略有几分愧疚。
陆离微微眯眼,随之便笑出了声,目光炯炯,“小道姑……你可知感情之事向来强求不得,何况我心从来不再梅奈身上……”
“你为何要如此?”
“其实那梅奈待你真心……陆大人……定要知足……”弥繁脚下顿了顿,瞧向一旁逐渐平静的陆离。
“哦……”
“侍女?”张丞相眸中利光一闪,颇为震惊。
“便是今日你瞧见那位女子……”宁王沉声道。
小小侍女不光容貌不凡,竟还会武功,这世上定然不会有无缘无故相貌一样的人。众人一时无语,心中暗自思量。
“那今夜梅奈郡主带我来河边一事可是你安排的?”二人一路蹒跚,逐渐走出了河岸,身上衣物紧贴于身,一路淋漓。
“是我。”弥繁淡然道。
“陆大人,你莫要再挣扎了,不然我很难保手一滑,便将你松开,这里的河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离嘴里呛了水,猛咳几声,力度小了些。弥繁趁机便朝着岸边游去。
河水冰凉刺骨,河面愈加湍急,两岸逐渐开阔。
身旁的人急切地挣扎着,弥繁潜于水中的面孔紧紧蹙在一起,随即便拽着他一起朝岸边游去。
梅奈捂着脸依旧哭着,对宁王的询问置若罔闻。
“皇叔,梅奈不过是年少贪玩,何况此次也被吓得着实不轻,谁会知晓在这么个日子出差错,梅奈此次险些被黑衣人所杀,若不是那侍女,怕是……”周翰撩了撩脸颊上散落下来的头发,劝阻道。
这无所不能的陆大人,自小便受人仰慕的陆大人,清高孤傲的陆大人,竟是只旱鸭子。
这南安国位于南端,领土内光是数得上名字的大河就有八九十条,南安国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人人水性都好。但是这陆大人竟这般怕水,自她将他拉入河中,他便惊恐挣扎,害得她也游得十分吃力。
他以一敌十,杀了那么多人,也中了箭,本应该无力气了,未想到跳入河中便开始极力挣扎,她一个女子纵使自小便开始以重物训练,但是托着这么一个力大如牛的旱鸭子,她愈加吃力了。
李大人脑中“嗡”地一声,对身旁的管家厉声道:“多差些人去找,若是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端王神色恍惚,略微有些出神,这女子到底嚣张,不过……与陆大人一齐消失倒更是有趣,前些日子还说是萍水之交,实在是有趣的紧。
“梅奈,跟父王说实话,为何要与陆大人他们去河边?”宁王面色有些阴沉,头一次对梅奈有了不可遏止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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