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点穴定身,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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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昂首挺胸,却又觉得脸发疼,嘴巴里黏糊糊的不好受。就来到河边柳树下,蹲下来,伸手掬一把水漱口。

嗖!

水中猛地探出一支螯钳,一下子就钳住了他的喉咙。

……

“时辰到了。”

许珺走进来,伸手让陈三郎归还黄纸,问:“记着多少了?”

陈三郎回答:“记着了一个。”

许珺一怔:“哪一个?”

“任脉,檀中穴。”

许珺的眼眸很是明亮地看着他:“为什么只记一个?你们读书人,背诵东西可是很厉害的。”

科举考试,四书五经,倒背如流,都是过硬的记忆功夫。所以只要陈三郎愿意,一个时辰内记住几十个穴位不成问题。

陈三郎老实回答:“我觉得以我现在的情况,学一个就够了。贪多嚼不烂,反会噎着。”

许珺点点头:“不错,人贵自知……嘿嘿,如果你乱七八糟记了一大堆,我就不理你了。”

敢情将此作为一种考验,考陈三郎的心性,顿一顿,又问道:“为什么记这个?”

“我听说点这个穴,可以定身,所以想学。”

许珺噗嗤一笑:“刚夸你有自知之明,转眼没有学走路,就想飞了。”

陈三郎追问:“到底有没有点穴定身的说法?”

记忆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武侠小说里诸多神奇奥妙的描写。那些侠客们随手一点,敌人便应声而倒,何其潇洒。

许珺眼睛眯了眯:“自然是有的,但你毫无内力,根本学不会,所以不要想太多。”

很快,她开始传授《惊风指》点檀中穴的窍门方法。该指法有点奇怪,不是一根指头,而是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微微叉开。中指主攻,点穴位,其他两指则按落在旁边部位上,形成辅助。

当有效地点穴后,便能让目标气闷萎顿,动弹不得。

这个动弹不得,实质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定身。不过根据许珺的说法,想要造成这般奇妙效果,务必要气机迸发,透入穴脉内产生深层次作用才行,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

以陈三郎的条件,他点檀中穴,最多只能使得对方胸闷烦躁,而或疼痛难忍——这还得人家站着不动,任他使劲戳的情况下,戳无数次,才有一次成功的可能。

学功夫,大不易。

陈书生学功夫,更加难。

许珺其实想教他一点粗浅的拳脚套路算了,问题在于陈三郎的底子实在太弱,招式套路到了他手上,完全变成花拳绣腿,一点威力都没有。

于是干脆传了《惊风指》,也许还能用来吓唬人。

点穴,最好的学习方式要有靶子,活学活用。陈三郎自不能伸开三指往许珺丰挺的胸上练习——虽然他是想。

但恐怕按上去的结果,就是陈三郎会变成第二个被踢飞的吴赖头,并且肯定飞得更高,摔得更远,牙齿掉更多。

没有活靶子,只好用死物。

许珺搬出一副人形木偶,让陈三郎对着木头戳。

开始的时候,陈三郎兴趣浓生,练得起劲。当戳了数十次,三个指头都淤血肿痛了,每一次练习,便成为煎熬。

“许珺姑娘,我想我更适合读书写字……”

打起了退堂鼓。

许珺嘴一撇,摆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色。

“不是我偷懒,快要考试了,如果戳伤了手指,笔都拿不住,还怎么考?”

陈三郎解释道,他可不愿被对方看扁。

许珺说:“你可以用左手,其实练习运用《惊风指》,最好用左手。”

陈三郎无语:不早说……岂不是前面几十下白戳啦?

只得换了左手,继续上阵。

许珺说每天都得坚持练半个时辰,持之有恒,方有成效。

这还只是点一个穴道的功夫,要是之前陈三郎贪心,记了几十个穴道的话,那不得把手指都戳断了去?

“喂,我说你点穴呢,还是挠痒痒?软绵绵的,一点力度都没有,失败;指头点的位置也不对,要么中指差了一毫,要么无名指偏了一分,失败中的失败。这样练法,练到你死,都不能成功点一次穴。”

陈三郎听着,几乎泪奔。

不是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吗?怎么许珺的风格和许念娘大相径庭,许念娘教扎马步,只是提出具体要求,然后放任自流,基本不再管束了。许珺倒好,端端正正坐在边上,一会说这个不对,一会说那个不行。倘若手拿戒尺,就是一副严师模样。

陈三郎咬着牙,心想为了成为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豁出去了。

“还是不对,笨死了!”

三番几次纠正没有效果,许珺看不下去了,跳出来,一把抓住陈三郎的左手,很认真地摆弄着他的三根手指,嘴里说着:“你应该这样,中指最长,点出去的时候要微微弯一下;无名指最笨拙,故而得大力些……”

两人靠得非常近,陈三郎忽而闻到一缕莫可名状的香气,十分舒服,刹那间,他竟感到食欲大振,要一口咬点什么……

近在咫尺的,那张娇媚的容貌,看起来就很好味道的样子。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蓦然传来喝声。

许珺吓了一跳,赶紧一甩手。

正在想入非非的陈书生被一股巧劲拨动,身如陀螺原地转了好几圈,停下来时,头晕目眩,满天星斗。

“爹,你怎么回来了?”

许珺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孩子样。

许念娘提着一壶酒,懒洋洋走过来,打量着人偶,摇摇头:“胡闹。”

陈三郎以为馆主在责备他们刚才过于亲昵地靠在一起,忙道:“许馆主,你误会了,我和许珺姑娘之间是清白的。”

许珺一听,睁大了眼睛:这书呆子在说什么狗屁话?

许念娘也不理会,往嘴里灌一口酒,喃喃道:“但无所谓了,反正学不会……”说着,径直转身,返回房间去。

陈三郎茫茫然不知所谓。

许珺瞪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呀!”

许珺踏前一步,气势逼人:“就你跟我爹说的那句话。”

陈三郎“哦”了声:“我说我们是清白的,我是怕许馆主误会。”

“可恶的家伙,你说错话了,你知道不?”

陈三郎一怔,摸摸头:“我哪里说错了?我们本来就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干。虽然你抓住了我的手,我的身子挨着你的身子,但这个肌肤之亲,对于学武之人来说,我不会介意的……”

“气死我了。”

许珺猛地伸出一指,点在陈三郎喉咙之下,锁骨之间的一个位置。

“呃!”

陈三郎张大了口,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声来了,那种感觉,极为古怪而滑稽,还有点荒诞。

许珺拍拍手,仿佛出了一口闷气:“我点了你哑穴,不过你放心,一刻钟后自动解开,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雨还在下,撑着把破雨伞走路回家的陈三郎一脸悲痛:自己虚心学武,付出了一首极品情诗的代价,好不容易才接触到高深武学的范畴,招谁惹谁了?居然活生生当了靶子,被点了哑穴——

说不了话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说错话了?我哪里说错话了?难不成要说我们不是清白的才对?如果你想,那你直说嘛;虽然我其实是想,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也想……”

这样的人,谁愿意来救?

溺死了最好……

那螯钳发力,将他拖落水中,两只腿挣扎了几下,随即沉溺不见,只有一圈涟漪泛动开来。

附近原本有些人,但自从吴赖头坐在桥头上数钱后,这些人都有多远走多远了,因而没有任何人见到这可怖诡秘的一幕。

而或就算有人见,也以为吴赖头是失足落水。

作为泼皮,凶狠是一张最大的虎皮,但眼力同样不可或缺,要认识到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什么样的人可以欺负,什么样的人要避而远之。

许念娘父女作为外来户,在泾县开武馆,加上许珺的美,开始的时候不少人想要打主意。

但这些人,没一个能讨得好去。

这是……

吴赖头惊骇得魂飞魄散,想要大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有两个姑娘结伴路过,看见他,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掉头逃跑。

吴赖头嘿嘿一笑:看来自己的威风并没有被许珺一脚踢掉,还是那个人见人怕的泼皮!

吴赖头就明白,这两父女不是善茬。先前被许珺一脚踢飞,掉了三颗牙齿,更让他深刻认识到彼此完全不同层面,报仇什么的,想想就算。

好在曹桂堂和马锦台不禁吓,除了预先支付的三两,后面又补偿了五两,加起来八两,丰厚的银两足以弥补伤痛。

“好狠的小娘皮,终有一天,爷爷要……”

后面的狠话放不出去了。

数完钱,包起来,美滋滋地想是现在去醉春楼呢,还是等晚上再去。楼里的那个身材丰满的桃花姑娘,他可是惦记好久,苦于手头没钱,入不得门。

“不行,好不容易去弄一次,必须做够本才罢休,那么先去找一副好药吃吃,龙精虎猛,一晚上弄个七次八次的,才不亏。”

他想着,起身下桥。

“一两,二两……”

晚晴桥上,吴赖头也不怕雨,就地坐在桥头,正在数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一小包,他不记得多久不曾得过这么多钱了,一边数,一边眉开眼笑,不小心扯到脸颊的伤,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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