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就说这银霜炭，梅家因为富贵所以常见，一般的京官还想用银霜炭？

还有这铜熏球，明氏伸手从钱氏手里拿来看了一看，花纹繁复不说，纽粒上竟然还镶了一块祖母绿宝石，这又不是什么值得把玩的东西，镶宝石的意义何在？

得亏宗仪听不到她的这些心理话，否则又会露出一脸，“当然是因为我们吉王府有钱啦”的表情。

钱氏只得点头答应。

于是这一整天，明氏都在找机会跟徐氏说话。

徐氏在洗漱的时候，明氏就站了她身后。

“哎呀，四弟妹，自从我用了王府给文秀赐下来的银霜炭，可真是再也用不了那烟煤了，呛死我了。阿弥陀佛，全靠了四弟妹你了~要不怎么说四弟妹你好福气呢，你们家这个文秀啊，可真真是个福星。”

徐氏在喝茶的时候，明氏也要来喝茶。

“唉，四弟妹，那个熏球你知道吗？对对、就是织慧拿来的那个熏被子的，哎~~咱们家没落难之前，也不是那眼皮浅的人家。谁能想到那熏球上面还有指甲盖这么大小的一块儿宝石呢？这个文秀，真是好手段，可算没白学那些医术。”

徐氏拿着衣服在外边晒，明氏也凑过来。

“我怎么忘了，还有这手炉，你看看，怎么做的，这样的精巧，暖的时间又长。要我说，也不知道文秀究竟是得了谁的青眼，四弟妹你倒是给透露一下呀。”

如是几次，徐氏就是个泥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终于不胜其烦的处在了爆发的边缘。

卫文秀，你让我儿子受此耻辱，那么你也不要想好过......

明氏对钱氏的猜测是对的。

钱氏也并没有放弃对徐氏示好，现在明氏眼见是落了下风。虽然有一个罗嬷嬷在，但是，一个下人，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第二天辰时刚过。

明氏晚上被这北方的火炕热到睡不着，早早就起来喝水。

听到外边的帘子一响，她慢慢踱步到窗口，将窗户支开了一条缝，看着徐氏带着文秀和秋淼去林氏房里请安。

“哼。”她冷笑了一声，将温水含在嘴里慢慢咽了下去。

“织慧，走吧。老夫人要立规矩了，再拖一会儿，怕是要给脸色看了。”

......

“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昨晚睡得可好？”

随着明氏的请安声，刚刚房内还在对着林氏撒娇的秋淼顿时没了声音。

林氏也收敛了笑容，微微靠在榻上，闭着眼睛，从鼻孔发出一声“嗯”字。

明氏笑了笑，不以为意，也不等老太太招呼就自己站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然后看了徐氏笑了笑，又仿佛不经意的眼含笑意扫了一眼文秀。

徐氏看着她，顿时觉得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蹦”的一下断了。

林氏眯着眼睛看着这妯娌俩的眉来眼去，不由挑了挑嘴角。

早知道这个明氏是个不省心的，徐氏又是个耳根软脑子僵的。

明氏的暗里明里对徐氏的挑衅万嬷嬷都告诉了林氏，可是，为什么要管呢。

文秀如今攀了高枝，自是不能让她心里只有自己的婆婆。

否则......

“文秀，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这做婆婆的，少不得要说你几句了。”徐氏又看了一眼明氏嘴边的笑，尽量用了最平和的语气开口了。

正在给林氏轻轻捶背的万嬷嬷手下一停，林氏轻声道：“继续。”

文秀正在跟秋淼研究手炉为什么能保持一个恒温不变的状态，听到徐氏说话，她有些迷茫的抬起头。

“你经常出入吉王府，可要谨慎一点。虽说你有医术，可有医术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吉王府会对你高看一眼？”

文秀脸上浮现一丝敷衍的微笑：“哦，我也不太清楚，娘你说是为什么啊？”

“你！”徐氏一边在心里劝着自己“稳住！”一边仍是抑制不住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是不是你行为不检，给了吉王府的人什么暗示？你可别学那敏玉.....”

明氏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了一下额头，以遮掩一下将要忍不住的笑意。

“娘，我听不懂你的话。你可以再说仔细一点的。”文秀闲适的坐直了身子看着徐氏，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学敏玉？敏玉跳海自杀在她们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千不该万不该被人夺了贞操？是这个意思吗？

徐氏这个人，本来拙于口舌，流放路上虽然也学了几句粗话，但此时坐在这屋子里，仿佛又回到了梅家大宅，这粗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又看着文秀不仅没有丝毫羞愧的表情，反而一脸漠然的看着她，直气的脸色涨红。

“都住嘴！”林氏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

“老四媳妇，吉王府的人来寻文秀看病，是经过我同意的。怎么？如今你连我的话也要反对了？”

“我们如今住在吉王府的管辖内，受尽了吉王府的好。如今你这话，倒像是怀疑别人不怀好意？那你可愿意搬出此地？”

.......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明氏也不说话了，要她搬出去，那是万万不能的，虽然这儿地方小，但靠近吉王府，有什么赏赐都就近发给她们了。

要真是搬出去，难道能让她抛头露面的去当街卖菜不成。

林氏看了一眼秋淼，要不是还有个未婚的孙女在，她的话，可没这么好听了。

打定主意后，明氏站起来对钱氏说：

“织慧，许是这碳不行，我嗓子疼的厉害，想出去走一走。你去打盆水把这房内擦一擦，也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到处都是一股子怪味儿。”

何姨娘死的蹊跷，明氏虽然面上装做毫不知情，但心里早已猜测，怕是跟林氏脱不了关系。

想这林氏，临流放的时候还找出时间匆匆对何姨娘下手，那等回京会放过何姨娘的孩子和孙子？怕是到时候就要任由她揉搓了。

明氏想着想着就坚定起来，一定要趁着现在黑水格斯，远离京城耳目，好下手的时候把林氏搞定。

想着想着她不由轻笑出声。

刚进门的钱氏看到明氏这一笑，害怕的缩了缩肩。刚才她把文秀给吉王看病的事儿告诉明氏后，又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林氏那里，死皮赖脸的讨了一堆好东西。东西多的她两手都拿不住了。

“老大媳妇......老大媳妇！你去端盆水来，这屋里燥得很，我感觉我都要干的流鼻血了。”明氏轻轻捏了一下鼻子，皱了皱眉头，又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呵呵”她冷笑一声，这是送给四房的？只是为了感激卫文秀给吉王看了病？还真是感天动地，不由得想打听下吉王府对其他医生有没有这么大方了。

四房势大，等回到京里，何姨娘也死了，人死灯灭，老爷还会顾及情份对自己的相公和大哥儿高看一眼吗？

罗嬷嬷拿来的东西都是些下人用的，当然王府的下人也比普通老百姓强过许多。

但这小太监给四房送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钱氏应了一声好，又喜滋滋的跟明氏说：“娘，你看这个，这是银霜炭啊！还有这个，这是......”

钱氏献宝似的，把从文秀那里讨来的东西拿给明氏看。

“哼，假慈悲，自己的事还没料理清楚呢。”

她挑了挑嘴角，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老太婆且让她先蹦跶些日子，至于你嘛......流言蜚语足以杀人。更何况你还有个蠢货婆婆呢？

明氏轻轻冷哼了一下，淡淡的说道：“织慧，你家也不是小门小户，难道没见过这些东西吗？”

钱氏一下子委屈起来，带了浓浓的鼻音说道：“娘，那罗嬷嬷毕竟只是个管事的下人，媳妇虽然知道她也送了东西。但是再怎么，也比不上吉王送给四房的东西吧，所以媳妇才会厚着脸皮跟老夫人讨要。”

明氏一听到她说吉王四房云云，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明氏一边闭着眼睛微微转动着脖子，一边仔细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想不到林氏这个老太婆居然一日好过一日，现在看着身体已经大好了，完全没有在路上那种虚弱得仿佛不堪一击的样子。

一定是卫文秀帮她出手调理了身体。这个卫氏，几次坏她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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