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只此一剑

如果不是为了保住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皇甫松又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派出任何援军前来呢？

“方羽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抱歉了皇甫兄，我不是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这天下大势，你又何尝不明白呢？”

过了许久，渐渐回过神来的皇甫崇目光复杂的看着方羽离去的方向，嘴中低声自语。

他知道方羽已经看破了他装傻充愣的行为，不免有些感慨。

方羽就是太聪明了一些，而太聪明的人往往都活不长。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逃避就能够逃避得了的，天下纷争已现，就算方羽百般不愿，迟早也会被卷入其中。

方羽说得其实没错，高位者看到的是天下大势，下位者看到的是柴米油盐，但是皇甫崇可不认为方羽会是那个下位者。

相反，他看得比谁都要清楚。

慢悠悠的起身，皇甫崇并没有去寻方羽，也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学着方羽平日里那样围绕着这个清幽的小院漫步了一圈。

临走前又往池中撒了一大把鱼饵，看着鱼儿们争相抢夺的画面，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位太子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天斗皇朝到底能不能在他们手中起死回生。”

从方羽口中得知了皇甫崇的来意以及二人的谈话以后，秦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忌惮。

不是说皇甫崇这种人不值得忌惮，而是从皇甫崇的话语当中看到了一丝傲气。

傲气是最容易让人迷失自我的东西，正是因为它的存在，让很多人看不清局势。

“是不是省油的灯以后就知道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拿出一个办法来，时间拖得越久，蛮族大军增援的速度就越快。”

“南疆是南域入侵东域的关键所在，所以无论如何，南疆不能失守，不然局势很可能再也无法逆转。”

对于秦昊和方羽讨论的问题，一旁的李去浊显得不怎么感冒。

他们一家人从他太爷爷到他老子都是带兵打仗的，最不喜欢的就是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

刚刚结束上一场大战还没过去几天，李去浊就又有些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了。

如今白袍军已经填满了空缺，重新回归了一千万七千人的队伍，羽林军也从南宫羽所剩不多的旧部当中挑选了一些连续经历了几场厮杀而不死的精锐老兵当中抽取了一万多人，将队伍重新填补到了五万人的规模。

这两天李去浊一直都在紧锣密鼓的组织着这些新加入的人和羽林军老人之间的训练和磨合，希望能够尽早的将他们的彻底的融入羽林军的队伍当中，发挥出更强的战斗力。

但是这个工程显然不是一两天能够完成的，所以即便是李去浊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羽林军的战斗力也达不到两日前那场大战中的巅峰水平。

众人闲聊之间，地面突然轻微的晃动了起来，嘈杂的喊杀声从城墙之上传来，基本罪天城内每个角落都没有落下。

并没有收到出战安排的李去浊只能郁闷的拿着一张毛巾擦拭着桌上的长枪，嘴里嘟囔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应该啊，蛮族大军如今占尽优势，完全可以先牵扯住我们，然后等待机会，怎么会这么快又打上来了？”

光看这动静，秦昊就知道蛮族大军又来攻城了，这样的场景在蛮族大军迈过横断山脉以后基本就没有停止过。

如果说蛮族之人真的如同传说中那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就罢了，但是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很多人都已经发现事实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

或许大部分的蛮族战士都是如此，但是那些能够坐镇军中指挥战斗的高等部落的蛮族头领们却没有那么傻。

相反，他们大多具备着极高的战斗素养和策略，按理来说不应该做出这种鲁莽决定才是。

因为这样的攻防战吃亏的始终是他们，不管是曾经的南疆驻军还是匆匆赶来的东州大军，虽然个体实力不如他们，但是完全可以借助城墙之利与之周旋。

所以每一次攻城战，蛮族大军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而在持续的消耗着自己的力量。

而守城的军队则可以依靠城池之利和后方源源不断的补给对他们进行持续消耗，这种行为在战略上来看简直无法理解。

“我们对蛮族和南域的了解太少了，仅凭书上的只言片语很难摸清楚他们的意图。”

“你想干嘛？”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别乱来！”

听见方羽的声音，秦昊赫然回头，目光死死的盯着淡笑的方羽。

他对方羽太了解了，方羽此言一出，秦昊就将他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

“大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才是，如果不摸清楚他们的情况的话，我们永远都只能被动挨打，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来说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越发的难以抗衡。”

面对秦昊的制止，方羽显得有些倔强，秦昊明白他在想什么，他自己自然是更加明白的。

“怎么说着说着又吵上了？”

“你俩闹啥呢？”

原本憋气的坐在一旁擦拭长枪的李去浊见秦昊和方羽又掐起来了，皱着眉头看向了二人，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这两人的确时不时的冒出一些奇思妙想，但很多时候又不明不白的争执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偏偏两个人关系有异常的好，搞得李去浊等人每次都紧张不已，生怕两人越闹越厉害，可是最后被忽略的往往是他们。

“闹啥，他想要跨过横断山脉到南域去，你说我跟他闹啥？”

也许是被方羽搞得有些憋气，秦昊没好气的白了李去浊一眼，自顾自的走到凉亭边缘的椅子上坐下。

摆出一副任凭方羽如何劝说也不会答应他的模样。

“去南域？”

“方羽你别是傻了吧？”

“先不说我们能不能跨越横断山脉，就凭够我们现在的情况，去了南域也是死路一条啊？”

“打住！”

看到李去浊也开始劝说自己，方羽伸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手里比划了两下，给李去浊讲解了起来。

“我不是傻，这场战斗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必须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行，你也是有过行军打仗的经验的，你应该很明白，如果我们不能摸清蛮族的底细的话，就会一直处于一个被动的局面。”

“这有啥好查的？”

“人家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后面还跟着好些，摆明了是要侵吞我们东域的地盘，这还用考虑吗？”

“额…………”

方羽给李去浊解释了半天，李去浊还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顿时有些无奈的用手背扶住了额头，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难道就因为这个世界武道昌盛，所以干什么都想着靠武力去解决吗？

明显的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不运用一些计谋，哪里有什么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我不该跟你讲这些，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去训练你的人吧，别再这里给我添堵了，我觉得你以后肯定是一员绝世猛将。”

这边方羽不想继续解释了，李去浊反而不干了，虽然听了半天没听进去方羽到底想表达什么。

可李去浊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旦遇到问题没有合适的答案，心里就会一直痒痒的不行，这会儿反而到逼着方羽一定要给他解释清楚由来。

“虽然听起来像是好话，但是我总觉得你在唬我，你到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直说不就得了？”

“整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干啥？”

听着李去浊的逼问，看着方羽一脸郁闷的表情，一开始追不乐意的秦昊反而笑了。

“去浊啊，有时候行军打仗也不能光靠武力，还是需要动动脑子的。”

心知方羽的确是解释不下去了，这时候的秦昊反而主动跟李去浊解释了起来。

“方羽的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都搞不明白蛮族的怪异行为，所以想要潜入南域打探情况，唯有了解了蛮族的意图，在接下来的战斗当中就可以找机会占据先机，让场面不那么被动。”

“哦~”

闻言，李去浊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张着嘴点了点头，事实上到底搞没搞明白秦昊也看不出来。

“那既然如此的话，你干嘛还要拦着方羽啊？”

得，这下秦昊也郁闷了，本来只是准备给李去浊解释一下方羽的意思。

没曾想这意思给李去浊解释明白了，这家伙却突然反水投靠方羽了，还煞有其事的说这件事就得这么办。

“我不拦着他？现在蛮族杀了我们两百多万人，我们也杀了人家几十万人，毫不客气的说，我们现目前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这个时候深入敌腹，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

最终秦昊还是没能拧过方羽，一番商讨之下，方羽还是决定要去南域打探一下情况。

而秦昊则继续留在罪天城协同防守。

不过方羽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联系上了南宫羽，和对方进行了商讨，然后从南宫羽那里讨回来几块北域商人的腰牌。

又更换了一套根据南宫羽以前见过的北域商人所穿戴的服饰，将自己打造成了北域商人的模样。

“我真是拧不过你，这一去风险未知，遇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出发的时候，秦昊和李去浊等人都来送行了，南宫羽则是因为不能暴露跟他们有过多的联系而没有出现，但也将手下的主力干将王龙派了过来。

而方羽此次行动除了带上老搭档上官月婵和方青云以外，还带上了小叶子。

小叶子或许在战斗力方面并没有多大的优势，但是他精通不少道门秘术。

此番前去南域凶险无比，带上小叶子的话，或许能够逢凶化吉。

“放心吧，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感受到秦昊发自内心的担心，方羽笑着宽慰了他几句，并一再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行事。

这才算打消秦昊心里的担忧，出城以后从另一个方向绕开了蛮族大军，向着横断山脉而去。

“白雪，横断山脉里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吧？”

“算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希望他们好运吧！”

和李去浊一样，同样在羽林军任职的楚铭从始至终都没有阻挠过方羽，因为王朝之间的战斗不同于天朝之间的战斗，所以楚铭比李去浊更明白策略的重要性。

可是当方羽他们真的出发了以后，又有些担忧，下意识的摸了摸趴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的白雪。

又想到白雪不过是一头普通的妖兽，甚至连一阶妖兽的水平都达不到。

虽然在横断山脉内生活过，但是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情呢？

可惜此事天璇的意识还在沉睡当中，留在外面的潜意识根本不明白楚铭在说什么。

小脑袋蹭了蹭楚铭的手掌，灵动的小眼睛盯着楚铭咕噜咕噜的转动着，却搞不明白楚铭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大哥，我们是不是先制定一下路线，然后再进山？”

在一小队羽林军的护送下，方羽他们几乎没费多大功夫就来到了横断山脉的一角。

眼看着方羽遣回了前来护送的羽林军以后就准备进山，小叶子一下子就急了，他虽然有炼神反虚的修为，但是实战能力最多也就是先天巅峰的水平。

他们的实力或许在外人看来还算不错，但是想要横跨整个横断山脉，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必，凭我们的实力不可能横跨横断山脉，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我们只需要跟着蛮族大军行进的路线走，就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小麻烦。”

山地不比外面，下半身没办法行动的方羽想要靠轮椅通行可不容易。

所以便让上官月婵将轮椅收入了储物袋中，他自己则是被固定在了方青云的后背之上，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横断山脉，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然了，他这么安排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认真的权衡了利弊以后才做出的决定。

首先肯定就是他说的灯下黑的道理，其次就是山脉内实际上已经被蛮族大军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他们只需要顺着走下去，就肯定能够抵达南域，而不需要自己去摸索道路。

再然后，从蛮族大军补给和人员补充的速度来看，后面一直都有源源不断的蛮族人赶来，这样一来万一他们遇到了不可力敌的妖兽，就可以祸水东易，让蛮族人和他们打个不死不休。

“师尊说得果然没错，跟着你们确实能够学到不少的东西，受教了。”

小叶子本就是天资聪慧之辈，有了方羽的解释以后，没花多少功夫就接受了方羽安排。

没有别的原因，就只是认为方羽的安排比较合理。

“月婵，出发吧！”

方羽闻言淡定的转过头看向了上官月婵，小叶子自小跟着天机老人，和外界接触的时间不多，所以心思单纯，自己告诉的确实是一个很实用的办法，但是却很容易让人陷入误区。

“我不知道我这个比喻是否恰当，但是我现在只想打退南域蛮族，还百姓一个安稳。”

留下这么一句话以后，方羽自顾自的转动着轮椅离开了，没有再理会久久未能回过神来的皇甫崇。

说难听一点，如果说那些搅动风云的人是盯着一块肥肉的鬣狗的话。

被咬得满身伤痕却依旧不肯松口的皇甫家族也未必就是单纯的受害者。

“你我相同却又不同，高位者高瞻远瞩，看到的是天下大势，下位者鼠目寸光，看到的是柴米油盐。”

“倒也谈不上，这么多年下来，皇朝的气运也已经差不多要消耗完了，会遇到这种局面并不意外。”

也许是因为和方羽年纪差不多，皇甫崇和他多少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所以没有避讳什么，直言现在的情况皇甫家族也不是没有准备。

方羽摇了摇头，根本没有给皇甫崇继续解释的机会。

有些东西，皇甫崇自己未必能够看得明白，但是局外人反而有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些大势力固然是发了疯一样的想要取代皇甫家族，但是皇甫家族也未必就像皇甫崇说得那么高尚。

明明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气数已尽，却还是要做一些没有意义的挣扎，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这大好的河山，谁又愿意拱手相让呢？

“说到底还是利益的趋势罢了，就像鱼儿们会疯狂抢夺饵食一般，很多事你我心里都如同明镜一般，没有必要多余的去解释。”

他要做的是挡住南域的入侵，避免整个东域生灵涂炭。

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去帮助天斗皇朝拨乱反正。

方羽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玩味，和皇甫崇之间也少了几分熟络。

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在皇甫崇的言语当中感受到了皇甫家族的执念罢了。

的确，没人愿意将这大好河山拱手相让，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皇甫家族也不能脱了干系。

他心里很清楚秦昊迟早有一天会走上一条征战天下的道路，包括皇甫崇和南宫羽他们，未来都会是秦昊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终究有一天，他们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会变成敌人。

所以其实天斗皇朝内部的混乱和天斗皇室面临的压力，对于方羽来说根本没有关心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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