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阕乱芳心坠最是难测帝王心08(离奇身世)
淇玉咬紧了牙,“他几度冒犯于你,难道我动不得他?”
“不是动不得。”
伏尧竟是笑了,伸手抚上他的头顶,“而是我求你,日后待我离去,花鎏,便是你第一个要保住的人。”
“表小姐!宗主回来了!情况有些不妙!”
屋中的黄衣女子正在捣药,听到这话,手中的药臼啪地一下跌落在地!
她踉跄几步奔到门边,掀起帘子便冲了出去,还未走得几步,便见到几名下人正抬着一支担架进来。
担架上躺着一人,衣着秀雅,容颜俊美,却面色惨白,嘴唇发黑,吐气若游丝,竟隐隐有毒发身亡之象!
花侬一见,顿时惊得面如土色,跌跌撞撞直扑过去握住那人的手,“大哥——大哥!”
不料那人竟将她小手翻腕一抓,睁开眼瞅着她,颤着变色的唇瓣欣喜若狂地笑起,“侬儿!侬儿,我瞒过他了,我瞒过他了!”
花侬愕在原地,眼角一酸,有湿热的物事如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她咬破嘴唇,将对方的手紧紧握住,“……知道了,你先解毒,好么?”
说罢,便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几名下人便赶紧将担架朝屋里抬去。
而担架上的人似昏迷又似清醒,一路紧紧攥住花侬白皙的手,竟将她雪白的手腕按出了青红的痕迹,口中只不停在喊在笑,“瞒过他了……我瞒过他了……”
“你们去外面守着吧。”
待得那人裸身浸在浓得发黑的药液里只露出头来,花侬吩咐下人回避,才从怀里找出药丸,试着喂那人服下。
屋子里满是浓郁的药味,透着诡异的气息,然而被这药香所染,那人也终是回复了几分清明,在花侬将茶碗抵在口边时,便顺从地仰头将药丸一同吞下。
只是,即便如此,那昏迷时的痴狂却是半分不减,闭目静养半晌后,他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又握住花侬的手腕大声道,“侬儿!——我瞒过那个人了!”
花侬窒了声音,过了好大会,才低着头道,“知道了,恭喜……”
“不过,真是好险啊……”
花鎏将后脑抵在木桶的边缘,眼前一片浑浊,“差一点……就要被他看出来了。”
当那一身白衣的男子以世上最锐利的目光穿透他,突如其来地问出那一句时,那时的他,只觉得心怦地一声便要在这一瞬间爆炸开来。
所幸血液里流动的毒素,仿佛是最坚韧的渔网,紧紧锁住每一块血肉,让他那面上竟未显出任何失态!
就仿佛是……突然之间,化作了一个活死人。
灵魂活着,躯体却失去了任何生气。
这便是窒心草的奇效,即便在心灵受到巨大冲击的时刻,也能让人心仿佛一团死肉,无波无澜。
而这也是窒心草的狠毒所在,束缚的效果越是明显,反弹得,也便越是厉害……
“再多来几次,你真的会死的。”
花侬叹息道,“你不是要好好活着和她过一辈子么?那么便别总是干这些危险又致命的事……”
“不,不会了。”
花鎏笑道,“今晚,我瞒过了那个人,只要他还是伏尧,羲王伏尧,他最终一定会走向我所指引的方向。”
只要他走到那一步,那么之后,他也会彻彻底底对那名女子死心了。
他倚在木桶边缘,闭上眼睛,仿佛见到面前一道火红身影再度浮现,薄唇之上,绽开一朵笑颜。
“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人能阻挡我得到华儿……”
然而——耳畔竟响起一个清冷而又低哑的声音,“她不是珑华……”
他顿时笑容一僵,抬眼望向身边人,见那黄衣身影正侧脸望向一旁的烛火,面纱之下露出的神色,带出些许落寞。
他不由得干干一笑,有些尴尬,连连赔礼道,“抱歉侬儿……你说得对,她不是华儿,是我口快说错了……侬儿,你别往心里去。”
花侬不说话,只摇摇头,然而捂着右手手腕的左手,却始终不曾放开。
那里,有几道淤青正隐隐作痛。
然而,痛不过心。
……
——夕虞宫——
“很晚了,还不休息么?”
兮予披着外套,执灯走入大堂,那里,正有一道曼妙身影在舞动生风。
见得有人来,那人先是一惊,僵在原地,认出她后,又是一怔,面色有些窘迫,“小鱼……你怎么来了……”
兮予笑了笑,将烛灯放在一旁,“没什么,我听婢女说这夕虞宫夜里闹鬼,就过来看看。”
对方顿时便有些紧张起来,“什么……闹鬼?!”
说话同时,人便已吱溜一声跑到好友身后躲着,“你……你别吓我!我最怕这个了!”
“对啊,还是个漂亮的女鬼呢。”
兮予笑道,“听说啊,这个女鬼一到晚上,就会出现在这大堂里,跳一些他们见都没见过的舞蹈呢。”
菇菇本来是脸色煞白忐忑中,听到这话,顿时一呆,随即噗一声笑出,伸手在她肩上便是一拳,“讨厌!——就知道是你吓我!这些宫女也真是讨厌,净说些有的没的吓人!”
“咦,我怎么觉得是在夸你呢?”
兮予笑嘻嘻道,“说你是鬼,分明是在夸你跳得飘逸,不像人间凡物。”
菇菇羞红了脸,“就你最会说话,你早就猜到……这个鬼是我对吧。”
“嗯,连你为什么半夜偷偷练舞,我也猜得出。”
听得此话,菇菇脸色又是红又是白,低头摆弄衣角半天,终是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还不是看很多故事都说,女主角跳了支舞,然后惊艳众人让男主角动心么……”
虽然已猜得七七八八,听到对方亲口承认,兮予还是禁不住扶了扶额,“……那你又知不知道,故事里的女主角通常都是肤如凝脂,肌肤胜雪,你老这么熬夜练舞,就不怕练成黑眼圈黄脸婆?”
菇菇顿时吓得不轻,“我……我……”
兮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好了,要练就白天练,你这么大半夜地跳要跳给谁看?”
“我……”菇菇低了头去,似是有什么话,却没有说出来。
而兮予也不继续追问,即便不擅感情之道,相处多年,她又怎会不知道好友这些小心思?
为什么在夜里偷偷练舞?为什么亲近如她竟不得知?为什么又在被撞见之时,露出这般尴尬神色?
菇菇啊……我从未想过与你争夺,为什么你却总不肯将这层猜疑卸去?
只是……罢了。
“今晚天色这么好,不如,我给你唱首歌吧?”
她忽地握住好友的手,神秘地笑了一笑。
菇菇则愣在原地,“……唱歌?”
兮予点点头,竟真的清了清嗓子,在这昏暗冰凉的夜里,轻唱起来。
“月明星稀兮,七月既望。云出东山兮,白露横江。
飘飘兮**,羽袖飞扬。浩浩兮御风,不知所向。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
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她声音有些沙哑滞涩,并不算得圆润清凉,调至高昂处,还有些撕扯破碎的声音。
然而便是这不算得悦耳的歌声中,却蕴着一分别样的情怀与哀思,在这飘渺的夜里,仿佛一缕青烟,幽幽地缭绕在这寂静的大堂里,触动人心。
“这是……赤壁赋?”
菇菇怔怔地望着她,直到她落下了最后一个尾音,才呆呆地问了一句。
兮予点头,“是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最爱唱的,我的名字,也是从这里而来。”
“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曲子……”
菇菇困惑道,而后,又抬眼瞥了瞥她,“而且,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你唱歌呢。”
“因为我唱得不好。”
兮予笑道,“也只有这种没人的时候,在你的面前,我才敢这么不要脸。”
“不许这么说!”
菇菇忽地激动地涨红了脸,“你……虽然……不擅长,可是,我很喜欢!”
“是么,谢谢。”
兮予抿唇一笑,“所以,我相信,无论你跳得如何,只要是由心而发,羲王他——也一定会喜欢的。”
菇菇霎时怔在那里,而后,眼眶偷偷地红了,“兮予,对不起,我不该……”
兮予却恍若未闻,只转身将烛灯之下某样物事端出放在她面前,“好了,我要去睡觉了,这碗参汤是我刚熬好的,放在这里,你记得喝,也别练太晚,注意保养。”
说罢,那烛灯也不带走,便径直朝外走去。
然而步过拐角时,她却禁不住停下脚步,轻吟浅唱。
“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母亲从来不许她过问生父的事,却会在夜深人静无人时,对着夜空轻声唱着这支曲子。
是在思念那个人吗?是他已经不在了吗?不然为什么,母亲明明这般想念,却从来都不去见他?
年幼的她躲在门后偷偷听着,无数次想冲出去问个究竟,然而,直到……最后一刻,那些秘密,终归也没有告诉她,全部带去了另一个世界。
唯一的线索,一首不知何人所谱的曲子,会跟她的父亲有关吗?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羽化而登仙。
她不由得自嘲一笑,这般神秘,难不成,她的父亲,还会是神仙不成?
“你在唱什么?”
清冷静谧的夜里,竟忽然响起这般轻柔温软一句。
她只觉得一颗心猛地弹起撞在壁上,几乎要从胸膛迸出!
“你……”
难以置信地转身,竟真的见到不远处墙壁阴影之下,一道白影翩然而立。
那双宛若宝玉的赭色眸子,正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
她紧紧捂住嘴唇,也无法克制住身子的颤抖,只能伸手朝向这数日未见的人,从牙缝间挤出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他的回复,却让她几乎全身所有细胞都要颤抖着惊叫出声。
“——我来找你。”
那人缓步从阴影中走出,朝她露出一个淡得不似笑容的微笑。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
——瑾彩宫——
“陛下!陛下!”
原本宁静无声的房间,忽地响起这般急促沙哑透着无尽恐慌的声音。
不消多久,便有两名婢女推门而入,匆急地赶至床前,竟见到羽瑾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脸色纸白,满脸冷汗。
“娘娘……您怎么了?”
亦菲惊得小脸发白,急急上去将床帐解开透气,“娘娘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国医过来看看?”
“不……不用……”
羽瑾摇头,目光涣散,说话有气无力,然而身子却不住地瑟瑟发抖。
“亦菲,快去叫人烧点热茶,娘娘估摸着是被噩梦惊着了!”
两名近侍中,明镜年纪长些,惊慌之余不失镇定,此时一边轻轻拍着羽瑾的后背,一边叮嘱下去。
可不料羽瑾竟一下子从床上跳下,睁大眼睛望着窗外昏暗无光的天色,一副惊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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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0字加长放送~于是~淇玉、侬儿以及兮予生父的真实身份~且看以后分晓=w=
下一章是绝对的对手戏~~这个人已经开始high起来了)
...
……
——花府——
“何况……”
伏尧又抬头,望向那道锦绣身影离去的方向,“他说得……一点不错……”
判别真相的利器,一直……就握在他的手中呀。
花鎏瞥他一眼,又是冷哼一声,“臣恪守君臣之道,惟陛下是从,只是,若是触及公主这道底线,也请陛下莫要怪臣刻薄无礼!”
说罢,竟真的拂袖携薄怒而去,留下白影茕茕立于寒水之中。
过了一会,才有两道身影过来。
“再者,他虽然偶尔任性偏激,却是大忠大义大智慧之人。我不在后,有他辅佐朝政,我也离去得安心些。”
淇玉身形一僵,低了头去,一言不发,牙关却是咬得更紧了。
伏尧却摇了摇头,“我要你记住,花家或许是你日后的障碍,花鎏,却不是你的敌人。”
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解下,他换上锦衣递来的干爽衣袍,那颀长却略显瘦削的身子,在月光之下白衣飘摇,仿佛要羽化登仙而去。
“该死的……他竟敢这般对你!”
其中黑色身影一瞥见伏尧面上茫然若失的神色,眸中杀机立显,竟唰地一下将腰间的短刀拔了出来。
花鎏冷冷道,“陛下若真是有此怀疑,又何须询问微臣?判别真相的利器不是一直……都握在大羲王室的手中么?!锎”
这话语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击上伏尧,使他身形凝在原地,不得言语。
“迟早……我是要灭了花家!”
他磨着牙道,白玉面具之下,透出的尽是森森寒气。
“不……”
花鎏呆立了一会,忽而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哈哈哈——”
伏尧则冷眼看着他,看他笑得眼泪肆虐,身躯摇晃,一直到渐渐平息,风平浪静。
“陛下,您思念公主,臣亦思念公主,臣曾相思成疾,苦行自虐,只奢盼用这卑微一命,换得公主还魂归来,可便是再如何痴狂想念,也不会将他人误认作公主使她心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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