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饿,篓诡诡
而我,是那梨荷山古道观中的道人,因俗家姓梁,所以,人称“梁道长”。
眼下,我们师徒三人,于深夏的夜色中,站在螺绿村的村口处,时间应该是刚入夜。
民国夜间的螺绿村。
换句话说,我阴山派的法咒,也能激发此类符箓中的五行之力。
可惜,大都是低阶的,只有两张风属性的品质略高,算是中阶符箓。
聊胜于无吧。
让我惊喜的是,背后竟然是一把古朴的桃木剑。
拔出来细细查验,竟然是五百年以上的桃木材质打造的,符箓装饰处处,高人给开过光。
这把桃木剑达到了中品等级,就这类桃木剑,放在外界,值当几十万块了。
可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古道观出来的道人,身上还是有点儿好东西的。
宋怯化身的道姑月知,身上带着两块中品玉佩,其中蕴藏着驱邪法力。
她还有一把开过光的短刀,虽然下品,但毕竟是一柄法器。
比较夸张的是道童月逐,也就是王类。
竟然背着个印着八卦符号的大葫芦。
我拿过来看过,是一件特殊法器,用好了,可以用葫芦吸收病气,甚至能化解煞气。
背着八卦大葫芦的月逐,鬼邪不侵。
只说稀罕度,比我这个梁道长背后的桃木剑,还要贵重一分。
月逐怀中塞着一把低阶的五帝钱辟邪剑。
很好,我们师徒三个,也算是武装在身了。
总比赤手空拳、只能驱动鬼术来得要强,我很知足。
身在此地,就可以确认了,真的是鬼灵噩梦。
就是不知设置到多么复杂的程度?是否易解?解术的枢纽又在何处?这都需要探查清楚。
还有,既然我们三个进入梦境后,身份形象都被改变了,那其他人呢?估摸着,也都不是原本的模样了。
我们三人是乱入其中的,保留着原本的记忆,但八十八名中邪入梦的受害者呢,他们能想起自己是谁吗?
估计够呛,已经将噩梦当做现实,将梦境赐予的长相身份当做自身的本来面目了吧?
如此一来,我只能凭着同步思维轨迹的模式,找到鬼灵噩梦中的井四院。
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因着这份思维同步,找到他很容易。
难的是,其他人,无法确认是现实中的谁了。
比如说薛晓演,她若是也在民国螺绿村中,那眼下是年轻还是年老的形象,我们都确定不了。
站在村口遥望着村子中稀稀落落的灯点,我挥手示意,进村。
宋怯和王类跟着我,不紧不慢的走进了村子。
踏足在极度潮湿、水洼处处的土路上,迎面走来几个骨瘦如柴的赤脚村民。
他们目光呆滞,背着柴火和野菜,看不到我们三人似的,行尸走肉般地走着。
看年纪,这几人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但身上没有活力,死气沉沉的。
这是贫穷饥饿、天灾人祸所导致的惨况。
“无量寿,贫道有礼了。”我上前一步,打着稽首。
走在前头那个二十多岁,瘦猴般身材的村人看了我一眼,挤出个难看的笑:“梁道长,你又带着徒儿来打秋风了?
今夜够呛,昨夜,南山的泥水、石头都冲了下来,村里十几个人被水冲走了。
遭难的人家都沿着河岸找寻亲人呢,还不见他们归来。”
“前几天大暴雨那会儿,我就感觉要出事,果不其然。
唉,大水断了出外的路,没有人倒腾粮食运进来。
去年,村子收成不好,还被兵老爷们抢走了余粮,本指望着今年收成好些,不再饿肚子,可是……。”
瘦弱男子说不下去了,他肚子里咕噜作响,脸色愈发惨白,饿的眼睛都发绿了。
难怪他说,我们来此打秋风不是时候。
听他言语,应该是认识我的。
我就顺着噩梦给予的梁道长身份,使劲回忆,然后,知道了汉子的名字。
他叫做‘王树皮’,这名字,很接地气是吧?其实,是因为村子习惯于贱名好养活的传统。
以往,年份好时,梁道长领着两个徒儿各个村子走动,占卜算卦、看风水的,一来二去的,村民们都认识了梁道长。
我收回这段虚假的记忆,挤出个笑。
“树皮啊,你莫要悲观,贫道掐指一算,螺绿村今年的灾祸,不会持续太久的。”
“那就借道长吉言了,我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就不请道长去坐了,回见。
对了,南山洪水指不定还有后续,道长,让徒弟们离南山远些,今年这水,太大了,可别再涨了,我那几亩地,保不齐颗粒无收喽。
这世道,不让人活啊,唉……。”
他佝偻着身子,背着柴火,有气无力的向前走。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村人,对我客气的点头示意,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都背着收获不多的背篓,往家赶去。
他们的腰杆子,被轻飘飘的背篓压得直不起来,远看着,都不到一米五的高度。
“有点不对劲儿。”
我下意识的开启了阴阳眼,神情就是一愣。
猛然看到,这几个人身后的背篓中,都塞着一个人。
不,不是人!
那些玩意浑身漆黑,眼睛血红,阴雾缭绕的。
村民们都背着鬼!
难怪,被压得直不起脊背,宛似负重千斤一般。
“梁师?”王类提醒一声。
“我看到了,看来,螺绿村中闹鬼灾了。
咱们先去找井七院吧,看看他是否被厉鬼缠身了?
眼下,王树皮他们还没有生命危险。”
“鬼灾都是有源头的,灭杀眼前的这几只鬼,没有卵用,源头还在,就会源源不绝的引来厉鬼邪魔。”
我这般作答。
宋怯和王类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感应了一下熟悉的思维轨迹,我调转了方向,领着两个鬼徒弟,向着井四院所在接近着。
很是诡异的,竟然从村南头走了出去,向着南山深处走去。
不是说南山的山洪昨儿爆发过吗?赶这时候,井四院入南山,这是不将山洪当回事啊。
照我看,说是山洪不够准确,现代语言,应该是泥石流。
南山地势陡峭,泥石流一旦发作,那就是收割人命的。
沿着野草蔓延的泥泞山路行走了十分钟,土包处处的地儿呈现于眼前。
竟然走到坟圈子来了!
最边沿的位置处,跪着一个人。
布裙、素面、脸有菜色,头上连个木钗都没有的中年妇人,跪在某残破坟碑之前。
阴阳眼穿透了昏黑环境,看清后,我大吃一惊。
因为,思维轨迹提醒着我,这夜风一吹就要倒下的瘦弱妇人,就是井四院!
伸手在怀中掏了掏,很是意外的掏出一沓子符纸。
打开观看,发现是五行属性的符箓,是各派法师都能激发的符箓种类,不是独门符箓。
“就这脸,至少六十岁了吧?好处是,感觉体内法力充沛,坏处是,这形象毫无魅力可言,村姑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我逐渐接受了自家的新形象。
好在,没给咱改姓,这‘梁道长’的称呼让我满意。
脚踏实地的那刻,明悟在心头闪过。
“眼下是,民国时期的螺绿村!”
我低头看看自家。
“好嘛,这鬼灵噩梦,竟然给入梦者量身定做了身份。简直了,噩梦都这么专业了吗?”
我趴在村子外水位暴涨的河边,借着星光,看着浑浊水面上倒映出自家那沧桑的、皱纹处处的老脸,发出了这道疑问。
但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了,道姑是女鬼宋怯具现的,眼下,她的道家名号为‘月知’。
而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小道童,自然是王类具现的样子了,他的道号为‘月逐’。
身穿破旧的道袍,还注意到,颌下有花白的山羊胡。
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后。
画面中,大多都是茅草破房,远处有几座青砖大瓦房,那已经是村子中比较富裕的住户了。
当走马灯般的画面缓缓定格时,我已身在图片之中了。
跟着年轻的道姑和道童。
道姑五官清秀,道童长相憨厚,只说长相,极为陌生。
相同点是,他们身上的道袍不但破旧,还不合身,显然是用着成年道人的旧衣物。
天旋地转起来。
眼前走马灯般地流转过一幅幅图片。
隐约看到,都是螺绿村的图片,但不是眼前这个年代的螺绿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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