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苦苦寻找的答案
尔后,他们的手,偶尔相碰,那也完全是工作之中无意行为。常在河边走的人都知道,偶尔被湿了脚,那是完全正常的,否则才是不正常的了——
剧情发展到此,可以算做是开幕,归纳出如下特点:一,剧情开始,男女主角都已登场。二,剧情是在极自然的状态下发生的。三,没有导演,也没出现任何的异常。
随着碰手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他们之间的这种碰触,也可能已经由无意变成了有意,正剧的剧情缓慢而有序地向前推进着。不知是谁最先感觉到了这种无意之中的碰撞,反正,他们慢慢地由没有感觉发展到了有了感觉,由感觉的微弱,发展到感觉的渐渐加强了。
在触碰中,她感到先是自己指尖上的皮肤,后来迅速漫延到身体的整个皮肤,一会儿变成了湖面,一会儿变成了柳条,一会儿又变成了红莲。但她对他的皮肤上的粗糙感觉,却始终没有改变。她感觉到,它始终像微风——
风吹湖面,洒在湖面上的月光随波荡漾;风吹柳条,柳条因风而动,摇摇曳曳;风吹莲花,红莲娇羞,芳香溢出。
她想紧勒住自己心里的心猿意马。她加快了草鞋的编织速度。于是,递草、接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手指的触碰频率,也越来越高,力道也越来越大了。
在这个过程中,陈氏头领的皮肤也跟着完成了升华,也迅速地由手指弥漫到全身了——这正剧的发展部分,也可以归纳出三个特点来:
一,剧情表面波澜不惊,实则迭宕起伏,它的推进,也极自然流畅。二,演员的表演非常到位,分寸把握非常精确。三,剧中人物显现出了双重身份,演员的身份明显,导演的身份呈隐约状态,似可见又不可见。
它的高潮和结局部分,我先归纳出特点,再接着叙述剧情:一,故事的高潮,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结局却在意料之外。二,剧中人物以双赢结局,而且余味无穷,构思实属精巧。三,剧中人物的演员身份,逐渐隐退,到剧情结束时,导演的身份十分的明显。特别是郑氏老祖。
随着双方指尖的触碰,由无意变成了完全的有意,触碰的频率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强,他们的感觉,也由皮肤直接穿透过肌肤,升华为一种心灵的感应,情感的体验了。
郑范氏首先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变化。她感到,他们间的触碰,已经不再是指尖的触碰,而是他们的心灵在触碰了。这种心灵的触碰,也经过了由弱变强的过程。到后来,她感到,他们间的每一次心灵的触碰,都闪现出了一种粉红色的火花。
这火花渐渐让她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了。她虽然能以惊人的毅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她同时也感觉到了,她再也无力勒住心里的心猿意马了。她只能让它信马由缰。
她时而感到这种触碰变成了听觉,她仿佛又听到了儿媳在迷醉中欢愉地呻吟着;时而它又化为了视觉,她看到自己脱光了身子,那个逝去的丈夫,不,是那个还没有逝去的丈夫正在向着她走来。他俯下身子,轻吻着她的额、她的脸、她的嘴唇……
陈黑塔感觉的升华过程,与郑范氏基本一样。他也是感觉着那种勾魂蚀魄的体验,没有经过肌肤,是直接过渡到了心里去了。
当他看着西去的月亮交替将郑范氏的脸和身子,照耀得五彩缤纷,七彩斑斓时,他首先并没感觉到此时的郑范氏,已经变成了嫦娥。他首先感到的,是他现在正坐在它下面的这棵大树,就是月宫中的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了。顺理成章地,他也就变成了那个正坐在桂花树下的吴刚了。
微风吹过,桂花纷纷扬扬,他感到他闻到的香,正是月中桂花的香。这香又渐渐变成了芳香四溢的美酒的香,当然,这也是月宫中的美酒的香。渐渐地,他看到郑氏妹子,哦,不是郑氏妹子,是嫦娥翩然而来,她正捧了一杯美酒,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正要伸手去接过美酒,他却忘记了去接过美酒。他定定地看着已经发情了的嫦娥。他看到无论是她的眼睛、嘴唇,还是她的胸脯、双手,都已经是色/情泛滥了。
就在郑范氏感觉到她那个还未逝去的丈夫将要揭开她的被子时,他伸出了手去,本是要抓住嫦娥的手,可他却抓住了郑范氏的手。
郑范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但她默许了他的手握住她的手。她觉得在这样一个特定的情景下,默许是正确的,拒绝也许就不人道了。她想,他要是此时的陈氏兄弟,也会这样做的。
在郑范氏清醒过来以后,陈黑塔还在他那个美好的梦幻中神游着。他一只手握着嫦娥的手,一只手伸向了嫦娥也正因为春/情激荡而颤颤巍巍的胸脯。当郑范氏用她那只十分平静,却又有着不可抗拒的太极力道的手推回他的手时,他一下子猛醒过来了。
他感到自己既冒犯了神,又亵渎了人。况且自己所亵渎的人,还是眼前这个自从在大迁徙途中相遇、相识以来,就一直与他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郑氏头领。一种深重的罪孽感,让他本能地跪在了她的面前,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分明地喊出了一声:郑氏大头领——
随后,在走回帐篷的过程中,陈氏首领一边心领神会着郑氏头领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的深味,一边潜意识地第一次,也是第一个把她推上半人半仙的神坛。
与此同时,也走进了自己的帐篷里的郑范氏,却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想着才刚刚离开不久、被她身不由己地不得不拒绝了他的这个憨直的陈氏头领,她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弥补的深深的歉意。随即,她又对他心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感激——
哦,图穷匕首现,丝尽蚕蛹出。多少年来,我一直想苦苦寻找到的那个答案,现在终于在云开日出中,水到渠成地出来了!
郑范氏对眼前这位陈氏兄弟手指上的皮肤的感觉,略晚于陈氏头领。但后来,她还是感觉到了陈氏头领手指皮肤的粗糙。
最初,她并没有对她的细腻的指尖,瞬间触碰到他粗糙的指尖所产生出来的一种似乎是久违了的美妙的感觉,细细品味。她也不敢细细地品味。但她越不敢细细品味,她指尖上的皮肤就变得越发敏感,就越是细细地品味起来了。
他把几根去了叶的草又递给了她,他先是懊恼了一下自己鬼鬼祟祟的多疑。这次,他没敢主动地去触碰郑氏妹子的指尖,但他感觉到,这次郑氏妹子在伸手接过草时,是主动地触碰到了他的指尖。
但不知怎的,郑范氏阴影中的那部分让他感到难以描绘的脸,却总让他觉得,那是沉在了他心里的一轮玉盘。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一涓潺潺的细流,在轻轻地流过那个玉盘。他不禁对眼前这位刚刚在三十出头,就逝夫守寡,现在,却担负着一个正在迁徙的家族的重大干系的柔弱女人,心生出了一种湿湿的怜惜来。
他正准备自责自己昔日里对这位女人依赖有余、呵护不够时,郑范氏伸过来要草的手,又触碰了他一下。这一次,他明显地感觉到了,她手指上的皮肤,细腻如滑。他的心旌禁不住摇曳了一下。
正是这种芳香,使我在一出生时,就产生出了一丝对郑氏老祖的不满来。不过此时,它却化为了一种灵感,让我苦苦探寻着的当年郑氏老祖不让我们靠水吃水的原因,竟然不请却自来了。
虽然是不请自来,但也还是经历了一个有如“抽丝剥蚕”一般的过程的。本来,我最初想到的词语是“疱丁解牛”,但这个词,前面已经用在了郑氏老祖的身上,我就不敢再用了。我虽然敢于疑父质兄,离经叛道;也勇于把别人的一件小事,无限地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上纲上线的高度,但是,我却没有胆儿,把我自己拔高到与郑氏老祖相题并论的高度。
这个胆儿我真的没有。况且,当年的郑氏老祖,是残酷地解剖她自己;而今天,我却是在并不残酷地解剖着别人哩。
这种感觉,首先来自皮肤,是陈氏头领最先感觉到了郑范氏指尖上的皮肤的清凉。他先是吃了一惊,以为是自己的手,率先怀了不轨。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郑氏老祖,他以为这个郑氏妹子会生气、动怒。但是他看到的,却是郑氏妹子还是一样地在打着草鞋。
从树叶儿中斜漏下的月光碎片,把郑氏妹子的脸,照得斑斑驳驳。月光照亮的地方,好像是涂了一层粉脂,但又像根本就没涂什么粉脂,而是她的皮肤,在显得晶莹剔透;月光没照亮的地方显得有些阴暗,他感觉到,自己无法描绘。
最初,陈氏首领看到郑氏老祖还在打着草鞋,是想过来和她说说话,或者陪她坐坐,动机绝对是纯正的。后来,他给她递稻草,那也是因为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在大迁徙途中,一直是相互扶持着共渡危难的。所以,也可以排除,他是心怀了一种坏的动机的。
郑氏老祖当初虽然心里还泛着微澜,但她接受陈氏头领的陪坐和递草,也应该是没有什么动机的,否则,她就不是郑氏老祖了。
我的思绪离开了山寨,它也穿越了现在这道很远、很淡的地平线。它来到了当年郑氏老祖一边听着儿媳的呻吟声,一边织着草鞋的那个月明之夜。但我的思想,却没有随它而去,它就在此时正坐在山寨上的我的大脑壳里。
我的思绪在剪辑着那晚有关郑氏老祖与陈氏头领的画面,我的思想顺着它依次剪辑回来的先后顺序,在高倍的“放大镜”下,解读着那幕并不很长的双人话剧。
当然,鸟儿们都是不穿衣服的,自然也不必为穿衣发愁。上小学前,每年从仲夏开始,直到立秋,我和小伙伴们连裤子也不穿,更别说穿那些补丁叠了补丁、一穿在身上就浑身不舒服的衣服了。那时一丝不挂的我们,也是不必为穿衣而发愁的。
现在是阳春的三月,李花开桃花也开了,其他一些花,也准备着开了。但湖荡里的睡莲,似乎还没有长出新叶。可是,我却分明地闻到了它要在六七个月之后,才会有的那种垂死前的奇异的芳香。
这出话剧是由陈氏首领在完全的无意之中引发出来的,但郑氏老祖也被动地担任了女主角。当初,郑氏老祖虽然是怀了一种高尚的动机,和为家族发展的深谋远虑,一边打着草鞋,一边听着儿媳的呻吟声的,前面说过,就算当时的她,实际上已经进入到半人半仙的境界了,但半人也还是人啊。
在她当时的那个年龄,听着别人的男欢女爱,要求她一点儿都不产生出一种凡是在那个年龄阶段的女人,都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出来的感情震荡和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渴望,那是不可能的,也是不道德的;在随后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再要求她完全平息了自己内心里的这些复杂情感,也基本上是不做不到的。
正是在这样的一个特定的背景下,陈氏首领并没有粉墨,但他却在无意之中登场了。
在山寨上,我并没有先捡地耳。我先坐在山寨的顶上,远远地望着那一片陈氏湖荡。在湖荡中那块露出水面的大礁石上,候鸟们早已迁徙回来。它们时而从礁石上欢快地飞起,时而又齐刷刷地聚集在礁石之上。
因为它们毕竟是长着翅膀的迁徙,所以它们的迁徙,远比我们当年的那场大迁徙容易多了;它们还是主动地迁徙,所以,它们的迁徙不仅是自由的,而且还十分地幸福。
一来到栖息地上,它们不必开石拓土,不会为吃穿发愁。它们只知道叽叽喳喳地唱着情歌,甜甜美美地繁育自己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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