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行！那这事儿我就开始安排了，”张仁健道，“咱们也不用主动，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儿来的。伯母，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人来讨债什么，立刻给我打个电话，在我的人过来之前，不论对方做什么你都别搭理。”

田小仙接过名片，满怀担忧道：“可是他……他会耍无赖，他敢在这门口一跪，然后装可怜磕头，让左右邻居来劝你……让你下不来台……”

“原来是这种不要脸的啊……这一款耍无赖还包邮的货色好久没碰上了……”张仁健两眼放了放光，抚着下巴沉吟了起来，然后道，“神婆，把胖子带出去。”

方衡和焦彤彤出了值班室的门，两个人站在值班室门口就不走了。

焦彤彤看了方衡一眼，没好气道：“逛街、亲嘴、开房，你选哪一样？”

“额……”

焦彤彤“扑哧”一下笑了：“你太胖啦！”

方衡又尴尬了。

焦彤彤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狡黠地问道：“你知道我的初吻给谁了么？”

“张仁健？”

“他也配？”焦彤彤夸张道，“我以前很纯洁的好不好？看到贱人张就想吐的，好不好？”

“那是谁？你的朋友里面，我就认得张哥了……”方衡懵懂道。

“是镜子啦！”焦彤彤道，“初的时候我有一天梳头，发现自己挺漂亮的啊，然后自恋了一下，在镜子上亲了。”

“这个……不算的吧？”

“算啊！”焦彤彤道，“反正你都知道的啊，当时亨利大师跟我说过了，我这阴阳眼要折寿，活不过十，所以别人早恋的时候我都不敢谈恋爱，我就怕啊，万一我真心喜欢上了怎么办呢……所以我只能喜欢我自己喽！自己幻象一个完美对象，然后我自己跟他谈恋爱……”

“这样……”方衡有些发呆。他当然可以理解焦彤彤内心的想法，一个人，如果已经知道自己会在那一天死去，那么他的生活会变得毫无意义。但方衡随后道：“不过我肯定能帮你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焦彤彤看了方衡一眼：“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说罢伸在方衡的肚皮上用力地拍了拍，说道：“这一次，我是很真心的劝你减肥了。你长得跟伯母很像的！”

“男孩儿长相随妈妈，正常啊！”

“就是啊！伯母那么漂亮，你长相还随她，那你如果瘦下来，肯定帅到掉渣啊！”焦彤彤道，“我很期待的！你现在工作又不忙，不锻炼太可惜了！”

方衡面露难色。

焦彤彤皱眉道：“你不会是‘懒癌’吧？你挺勤快的，看着不像啊！”

方衡道：“万事开头难……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开始……”

“这有什么难的！那个帅总不是说要免费帮你减肥么？找他啊！你想啊，你这样子，别说追到珍贞了，她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你瘦了，起码能变帅，能不能追到我不敢保证，但她肯定不介意跟你多说几句话的……”

“我知道我是追不到她的，”方衡回答得很老实，“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我觉得距离好远。”

焦彤彤立刻道：“只要你能瘦下来，我亲自出马帮你挑个艺术学院绝好女孩！上次碰上小李子的时候他还跟我提这茬呢，这家伙现在最崇拜的就是你了，听说你五行缺妞，他比我还积极！”

方衡微微窘了一下，还没搭话，身后值班室的门就开了，张仁健依旧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走了出来。方衡连忙问：“张哥，你打算怎么弄？”

张仁健眉毛一挑：“秘密！”

!!

“好！”

……………………

焦彤彤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差点就炸了，但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又把话硬生生地给吞了回来。撅着嘴赌气，招呼方衡道：“走吧，出去溜两圈。”

方衡无奈起身，跟焦彤彤离开了。两人出了值班室的门之后，张仁健立刻就问道：“伯母，我再确认一下，您对那个男人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田小仙冷静地回答道：“结婚之前就从来不曾有，何况现在？我只对我儿子有感情。”

“所以说孝道只是国家把养老包袱丢给人民的借口而已，像你、我这种家庭情况，家里还有俩保姆专门做家务，别说祖孙代一块儿住了，就算四世同堂一大家子又怎样？会有人因为养老问题摆脸色么？”张仁健问道，“普通家庭就不行了吧？如果国家能帮普通家庭把养老方面的金钱问题解决了，九成九的家庭会团团圆圆快快乐乐过日子！但问题是，人家才舍不得把已经进嘴的肉割给穷人吃呢。所以说，小衡这官司到最后，没指望！因为法官肯定会把球还踢给小衡，小衡如果敢冒半个泡，上至法律条，至各界媒体，下至各种道德棍子，全都会把小衡弄得体无完肤。人家才不会管小衡的爹是赌还是嫖呢，他们只要你‘给钱’，他们对孝道的衡量只有‘钱’。”

方衡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张仁健然后道：“我不是反对一家人老老少少其乐融融在一块儿，主要是现在社会太扯了，硬是把‘孝顺’和砸钱扯到一块儿来了。就说你吧，你//妈到这儿来，你对她好，我们都看在眼里，没人说你不孝顺，可社会上就有一些混//蛋，他们觉得你砸钱砸少了，你就不孝顺……”

“带出去干嘛？”焦彤彤警惕了起来。

“逛街、亲嘴、开房你随意，反正胖子没女朋友！”张仁健一挥道，“我这一肚子坏水有要出来了，不管那个人对胖子怎样，他终究是胖子的爹，有人当着他的面算计他爹，他不阻止，总不是什么好事。”

张仁健一拍大腿道：“我正要说这个呢！他在外面欠债写下的欠条到最后都落个夫妻共同债务，华夏法院肯定和稀泥！您要再这么下去，绝对会被他活活拖累死！您现在既不指望他生儿，又不指望他育女，只图小衡以后平平安安过日子，那最好还是离了算了。”

方衡想了想，点头道：“我没意见。”

焦彤彤却犹豫了一下道：“就不能想办法帮帮他么？伯母说得没错，这是无底洞啊！知道方衡有钱了，这洞只会越来越大……”

张仁健想了想，问方衡道：“你真不在乎家里的房子了？”

“没错！”张仁健抚掌道，“历朝历代规定了‘孝道’，说白了，根源就在这上面！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不停地向百姓征税、派劳役，等到百姓老了，成了废物了，统治者们又不想承担养老的责任，然后就把‘孝道’拔高的神圣的高度，让年轻一代的百姓替统治者完成这最后一棒的交接，替国家扛下这个负担。你敢不认账，他们就敢发动全社会来声讨、批判你，让你身败名裂。而且，古代的那些个统治者们，在攻击对的时候，总喜欢拿‘孝’来做章，在实在无法标榜吹嘘自己的时候，也喜欢说自己‘孝’，不论是尊号还是庙号，那些个皇帝们都喜欢来个‘孝’字，你以为他们真孝顺啊？他的老爹如果不死，他当个屁的皇帝啊！”

焦彤彤若有所思道：“是啊……我记得以前到国外当交换生的时候就发现，国外虽然都是成年后与父母分居，但是他们对父母都有很特别的爱和尊敬，而且那种牵挂和思念也不是装出来的。一旦有什么事，散居在各地的家庭成员总能很快聚到一起……根本不像新闻里说的那种完全没有人情味嘛！反而……平时有距离，所以不会产生什么矛盾；有事的时候大家在一起抱团取暖；假期的时候可以横跨整个国家到对方住的地方度假旅游……”

方衡道：“我从来就没指望过那房子，心里根本没这概念，有还是没有，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张仁健又问田小仙道：“您呢？也不在乎房子？”

田小仙同样沉默了一会儿，咬咬牙道：“如果他以后都不找小衡麻烦，房子没了就没了！但是……我要离婚！小衡已经大了，我……我不跟那个人过了！”

张仁健这么一说，焦彤彤反而缓过劲来来了，直接抗议道：“你这是偷换概念嘛！这明明是社会福利的问题……”

“这就对了啊！”张仁健道，“前段时间有个新闻说一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姑娘，结果0多岁了，被这五个子女踢来踢去，谁都不愿养老。我当时就这么想的，如果这政府给每个十岁以上的老头老太每人每月八千块的养老补助，不论户籍、民族都是一碗水端平，这五个子女还会不会把老太太踢来踢去？一个老人一个月花个一千块顶天了吧？对子女来说，老太太住自己家，每个月净得五六千肯定有吧？到那个时候，别说大家都愿意养老，恐怕敬老院的那些个孤寡老人都得被人抢回家去！”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方衡下意识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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