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方衡已经气过了头，但他知道，袁佳虽然很努力，但说到底还是一个才二十一岁的女孩，大学里充其量也就是大二大，其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肯定不会那么成熟。所以方衡对袁佳的懦弱和退让并不生气，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来宽慰袁佳：“那我出点儿馊点子让他碰不到你，这总没问题吧？”

“真哒？”袁佳眉毛一挑。

“嗯！天之内保证给你一个完美的点子！”

两个人没有在地下通道继续走，而是下了车库然后绕到地上，走了没多远有个垃圾桶，袁佳在兜里掏了掏，把那个团成一团的大纸团丢进了垃圾桶。然后一抬头，方衡和袁佳看到灌木丛后面正在往土里插警示牌的林林正一脸愕然地看着两人……还有那个垃圾桶。

袁佳怔了一下，顺着林林的目光看到了垃圾桶里的大纸团，恍然明悟，脸一红，低着头快速地跑开了。

林林这才把牌子插到地上，走到方衡面前看着袁佳的背影道：“胖子，你胆儿太肥了吧？”

方衡故意装糊涂道：“肥什么肥？”

“你t还跟我装？”林林伸指了指垃圾桶里的纸团，“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面包的是什么！”

有关刘爱党和袁佳的事，还是林林第一个告诉方衡的；方衡此刻心里也知道林林肯定明白了什么，但出于保护袁佳的心理，方衡决定继续装下去：“我也不知道啊！”

林林气得直翻白眼。

方衡则接着道：“昨天佳佳为了帮我弄个收入证明，跑了几个小时的腿，上午过来的时候我给她带了俩烧卖感谢一下的，没见着她人，结果在地下通道那儿碰上了，我哪知道她扔的是什么东西？你闻，我心还有烧卖味儿呢！”

林林还真闻了一下：“哟，还蟹黄的！”

“你也想吃？”

“谢了！我对这个过敏！”林林立刻道，“海鲜、螃蟹这类，我都过敏。走走走，吃饭去，去晚了事儿妈又要叫了。”

“霞姐今天有事，让我们不用等她。”

“哦……你在地下通道就没碰见别人？”

“没啊！”方衡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倒是迷了路，瞎转悠到了游泳馆，看到霞姐一个人在游泳。”

林林点点头：“啊！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游泳，她儿子情况那么遭，心情估计好不起来。咱们单位工资也就这么一点儿，加上外快，每个月过日子倒是安逸，看病就够呛了，何况糖尿病还是个无底洞。估计这些天她跑上跑下的忙着疏通关系，打算调到油水足的单位去了。我估摸着她是想调卫生局或者医药公司，有了这层关系，她儿子看病省钱得多。”

“这样也确实好，霞姐的专业也不太可能调到税务这样的好单位了……霞姐一走，佳佳通过了ga也快要跳槽，咱们单位就真成了和尚庙了。”

林林道：“佳佳早点跳槽也好，要不然早晚毁在刘爱党里……”

方衡倒是意识到什么，转而问道：“林哥你怎么会知道佳佳和刘主任……”

“跟你一样啊，去年夏天的乙级联赛结束之后，主场馆的草皮要例行养护，养护结束了我去看看效果顺便验收，”林林大咧咧道，“d老远看到刘爱党和佳佳进了地下通道，我还没跟过去哪，结果到了通风管那边我全听见了！刘爱党那王/八羔子用强的！对自己亲侄女用强的！佳佳在里面哭，叫，可就是没人搭理。当时我也急了，连忙冲下去救佳佳……可是那地下通道太t扯淡了，通风管道的设计更扯淡！我绕了半天都没整明白该怎么走……想想我都后悔，当时我要是bd先叫一声，佳佳应该就没事了！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但是人都走了，地上只有几个纸团。上来只有我就看到佳佳一边哭一边把兜里的纸往垃圾桶里扔。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装作不知道？为什么没报警？”

“当然只能装！我又不怕事，说出来谁怕谁啊？可佳佳呢？捅出来吧，刘爱党走走门路这事儿说不定就抹平了，倒霉的反而是佳佳，到时候刘爱党为了脱身，要么就说是佳佳主动勾他的，要么就说是佳佳自愿的，官字两个口，要污蔑一个平头百姓太容易了！事情传开了，这不是让佳佳去死么？你说人家一小姑娘容易嘛？d还领导干部呢，尽是败类！”说到这里，林林拍了拍方衡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佳佳想忍，我们只能替佳佳忍了，我也理解，她这么个五年大专出来的能找到事业单位稳定的工作就不容易了。所以不管什么事，我都不能当面撕了她的脸皮……现在好了，她考了ga，会多了，早点脱离苦海……”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了办公区门口，同时自觉地闭了嘴。送盒饭的小哥已经在大办公室等着了，方衡替洪霞签了字，然后对着会计室叫了一声：“佳佳吃饭了！”

袁佳应了一声，低着头红着脸走了出来，偷偷看了一眼林林，然后低下头去拿了饭盒在方衡身边坐了下来。

林林见状哈哈一笑，先把所有的酱汁鸡翅都堆到一个饭盒里，然后推到袁佳面前，对袁佳道：“佳佳，我看你电脑屏保上都是各种帅哥，一直以为你都是喜欢小鲜肉，没想到你还会看上胖子这一款的？”

“啊？”方衡有点呆。

袁佳则是一脸茫然：“没啊！”

林林用一指：“你看看，办公室这么大地方你坐哪儿不好，还特地把椅子掇到胖子旁边！再近点儿直接坐他腿上好不好？又软又暖和！”

袁佳窘了一下，回应道：“别以为霞姐不在你就可以嚣张！我只是觉得衡哥比你靠谱而已。”

“哟呵！‘方哥’变‘衡哥’，这是‘称呼上的一小步，两人关系的一大步’好吧？”林林道，“说吧，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

!!

“不是，我是说……”

“小气鬼就是小气鬼！”

“你以后每天都得给我买一个！什么时候想出办法来，什么时候轮到我给你买！”

“好……啊？28一个呢！”

“怎么啊？小气鬼！”

“你想给你弟弟找个什么工作？他多大了？”

“十九，学的是电工……”

“电工？这个挺赚钱的啊！只要有电工证都是六千一个月唉！”

袁佳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从方衡里拿过另一只烧卖，在里晃了晃道：“那这个归我了！”

“啊！好！”

“除了你，他还有别的女人么？”

“肯定有！他跟我吹牛说他睡过好多女人，但是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方哥，你千万别想着举报的事儿！他上头有人！你刚举报他就能知道是谁举报了他！赵天良和李人民早盯着他的位子了，一直不敢动，就是因为他们俩都知道刘爱党上头有人！你千万别把自己害了！我就这样了，人也不算漂亮，就胸……实在不行等他玩儿腻了，我……我还可以给他找个胸更大的！我……我……”袁佳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怯生生地看着方衡。

“刘爱党说能把我弟弟说进市委关，只要有他在，将来说不定将来还能弄个小干部，不想在关，可以去电力公司……”袁佳幽怨道，“冲着事业单位那份保障，我能不答应他么……”

“那你牺牲也太大了……”方衡有些遗憾道。

“唉？”

“没什么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袁佳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然后认真道，“方哥，我想通了，只要能弄倒他，我不在乎我的名声！但是你要保证我弟弟……”

袁佳看了方衡一眼：“你是正牌本科生，想要进事业单位还得找人托关系，我这么个五年大专生……你不是也算到了么，我们家一年到头肯定没有余钱，我弟弟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爸妈看着也急啊。如果早点遇到你，我也就不会……一开始他只是把我叫道办公室乱摸，说他从来没摸过这么大的，只摸摸不做别的……后来又说在办公室容易被人看见，就把我往这儿带，后来有一天他一下子就把我按垫子上了，我……唉！你要是能早来一年就好了……”

“以后……以后就别理他了，能拖则拖，我帮你想想办法吧……你们……除了这个地方还有别的地方么？”

“地下通道这么复杂，当然有别的地方……”

袁佳看了方衡一眼，然后轻轻地笑笑：“白给你一个拍马屁的会，你还不乐意？”

方衡愕然：真的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

“别愣着，先回去吧！”袁佳继续道，“你不会是想让林哥和霞姐怀疑咱们俩有什么吧？除了我爸妈，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可不想把你坑到底……我觉得你干净得就像一面镜子，能够照出我们每一个人灵魂的镜子，却又会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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