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嗯！”两人就这么并肩出了门。

此时正是元旦假，大街上不缺成双成对的男女。这厢看到一对等车的男女，男孩站在女孩背后双环住女孩的腰，下巴枕在女孩的肩膀上，两人贴在一块儿一起看着女孩里的平板电脑。韩敏看了之后脸又是一红，道：“这个不好走路了。”

没几步，看见公交站台上一对男女搂在一块儿互啃。韩敏见状侧身躲到方衡旁边道：“这个太流氓了！”

“……”

“喔，对，我已经毕业了……”

“……”

从值班室到茶餐厅，需要步行的时间不是很长，方衡和韩敏也已经渐渐适应了两人的新关系，尽管目前这层关系仅仅是好感，而不是喜欢。两人似乎都有些紧张，方衡觉得自己心冒汗，偷偷去看韩敏，韩敏的脸也是红扑扑的。

“衡哥……”

“嗯？”

“跟男生牵逛街的感觉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

“心里怕怕的，怕人笑话……可是……又很想让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们俩正在搞对象……”

“你这叫宣示主权？”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韩敏的脸愈发红扑扑，“我就是特别想跟我认识的人都说一遍，我有对象了！我跟我对象一块儿逛街了！我对象待我特别好……我对象块头很大很大的，吃的是公家饭，还特别能挣钱……”

方衡听了之后里加大了一些力道，握紧了韩敏的：“谢谢……”

“谢我？”

“嗯！”方衡认真道，“从小到大我一直被人嘲笑，大家都会觉得我丢人……除了我妈，你是第一个为我自豪的人。我一定要好好减肥，两年之后带一大堆聘礼去你老家，给你们家盖全村最高的小楼、买全村最好的车、出全村最高的彩礼，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

“我等着咧！”韩敏的脸依旧红扑扑。

两个人就这么十指相扣地往茶餐厅走。方衡很单纯，韩敏一样单纯，两人走到一起的原因或许并不是因为喜欢，但第一次与异性牵逛街，两人的心情既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同时都能感受到从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竟然都舍不得松；偶尔对视一眼，也都是傻乎乎地一笑，然后各自低下头往前走。茶餐厅大门口用塑料布挡着，上面是“装修升级”这类广告，方衡掀开塑料布的一角拉着韩敏走了进去。

里面工人们正在装修，方衡进来的时候靠外面的几个工人侧头看了一下，大家都知道方衡是田小仙的儿子，也没多问，但看到韩敏和两人牵在一块儿的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多看了韩敏一眼。发觉了大家的目光，方衡有些傲然地挺了挺腰，韩敏似乎也有些亲密地往方衡身边靠了靠。

临时厨房在后面，方衡拉着韩敏贴着墙绕开正在施工的部分，进了后厨。茶餐厅的前身本来就是个早点铺，厨房主体结构没怎么大改动，暂时先凑合着用，田小仙正一个人在里面忙活。

“妈！”方衡叫了一声，声音比往常大，语气有些激动。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带身份明确的对象回家，而且他敢打赌，自己的母亲一定会很高兴。

田小仙正在忙，听到儿子叫她，应了一声，回过头。先看到的是韩敏。田小仙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向了方衡，接着，田小仙的目光就落到了两人十指相扣的双上。

“妈，她叫韩敏……”

不等方衡介绍完毕，韩敏就对着田小仙一个九十度的鞠躬，马尾辫都甩起来了：“阿姨好！我是衡哥的对象！”

“对象……”田小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又瞬间省悟，“对象？小衡的对象？”

方衡喜滋滋地点点头。

田小仙原地站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韩敏好一阵，随后突然省悟，双连忙在围裙上擦擦，又转身到水龙头上好好洗了洗，再擦擦，这才过去握住韩敏另一只，轻轻抚了抚，激动道：“好！好！小衡的对象！好！多大了？哪儿人哪？家里几口……”

“额……妈……”方衡心虚道，“第一次见面就不用跟查户口似的吧……”

韩敏则大大方方道：“我的h省人，今年十八岁，爸妈只生了我一个……不过家里条件不好。我小婶是衡哥的同事，她说衡哥人好脾气好，虽然现在紧巴点儿，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还说将来我跟衡哥结婚了，就能在本地落户……”

“同事……”田小仙点点头，然后道，“姑娘，别老说你小婶的话，你怎么看小衡的？”

韩敏脸色微红，跟方衡相扣的那只不由又用力了一些，低声道：“我觉得衡哥挺好的；就是衡哥……”

“我跟我儿子过了这么多年……”田小仙笑着道，“他这表情，就是对你满意极了。”

方衡被田小仙说得不好意思，连忙扯开话题道：“妈，敏敏的小婶介绍敏敏过来的时候说敏敏到本地来也是要来打工的。我就想你现在一个人干个人的活儿，不如让敏敏来帮帮忙，我跟她说的头一个月底薪两千五……”

田小仙立刻嗔道：“木头脑袋！自己的对象还两千五？妈做主！千五！”说罢对韩敏道：“敏敏啊，过年前还有二十八天，这二十八天姨给你算千五……包吃包住！年底再给你添几身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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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啊！怎么了？”

“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对情侣，两人十指相扣握在一起，走路的步伐轻快有力。韩敏的眼睛瞄了瞄那对情侣，再瞄了瞄方衡，然后悄悄地伸出掌握住了方衡的掌，学着情侣的模样十指相扣。方衡犹豫了一下，也扣住了韩敏的，余光瞥见韩敏如同做贼似的低着头，往自己这边躲。

“你躲谁？”方衡忍不住问道。

“咱俩在搞对象……”

“别的呢？还有什么觉得自己不够好的？”

“盖不了小楼，买不了小车……”

“这个你就甭吓唬我了，你盖楼买车早晚的事儿……”韩敏道，“来的时候我小婶都说了，你工资虽然不高，可各种津贴奖金什么的挺多，还有个什么……公积金！对，小婶说你交上几年的公积金再凑个首付，贷款买房都每个月靠公积金还款就够了，也就十岁之前吃点苦，后面的日子好着呢！今天吃饭的时候才知道，你就帮人看一趟风水，比我们全家人一年挣得还多！”

再往前，看到一对男女的背影，男人搂着女人，脑袋靠在一起，两人慢慢地往前走。韩敏见状犹豫了一下，然后往方衡身边靠了靠，然后示意方衡学着点。方衡畏畏缩缩地抬起臂，以悬浮的姿态摆出了搂着韩敏的姿势，韩敏也学着那个女人的样子伸去搂方衡的腰，两人这么走了一段，韩敏先放弃了，放下臂道：“你腰太粗了……”

方衡点点头，也尴尬地放下了臂。

韩敏叹了一句道：“高就搞对象？还让大家都看见？五千字的检查、找家长谈话、停课反省一周、全校广播会通报批评、记大过以上处分……”

“要不出去看看别人怎么走的……”方衡心虚道。

“这个……又不是什么稳定收入……”

“我不管！反正我也不贪图更多，”韩敏有些撒娇似的说道，“要不这样，我现在就是你对象，但是你必须减肥……我今年十八，我爸说女孩二十岁可以领证；两年之内我都是你对象；两年后的这个时候，如果你还是个大胖子，咱俩就什么都不是。你如果能瘦下来，我就相信你刚才夸我漂亮的话，都是真心话；如果你瘦不下来，我就真的去找别的男人了……”

“胖啊？”韩敏笑道，“我奶奶总说这不叫胖，叫富态。”

“是啊，全富在一身肥肉上了……”方衡郁闷道。

“这样？”

“不行吗？你应该瘦瘦咧……”韩敏皱眉道，“不是我觉得你难看，而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真的就成了你屋里人，万一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也搬不动你啊……”

方衡腼腆地笑了，点点头道：“好！你是我对象！我减肥！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妈！东西先放这儿，没事的。”说罢站了起来。韩敏见状也站了起来，先站在方衡对面，然后有站到方衡旁边，最后忍不住问道：“搞对象的人一块儿走路是什么样的？”方衡顿时一脸茫然，在大学里他见过无数的“搞对象”的，也见过无数种“姿势”，大学的热恋男女在一块儿走路的时候，能做出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奇葩动作，方衡被韩敏这么一问，自己也不知道了。只得反问道：“太多了，我记不清……你读书的时候没见过？”

“是啊，问题是出在我自己身上！”方衡无奈道，“我是不是胆儿很小？明明是对自己没信心，可还是东一句西一句说谎骗你……”

韩敏问道：“那你觉得自己什么地方不够好？”

方衡看了韩敏一眼：“这不明摆着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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