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有这种说法？”方衡反问。

“有！”韩敏没回答，但四个鬼使却异口同声地回答了。方衡没敢吱声，只是松开让韩敏自己来。但他却郁闷，这没道理啊，这一个月来，焦彤彤那个缺心眼儿的货，经常在方衡上班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狂吼：“要下雨啦！帮我和珍贞把衣服收一下！”然后就那个什么“然后”，自己也没倒霉到哪儿去啊……

四个鬼使随后的话让方衡几乎吐血：“有这种说法，但我们对这种说法表示存疑。”和铃则道：“别忘了我们都是女鬼，干嘛跟女人过不去？那也就是一些有洁癖的家伙犯病而已。”

和铃则是语出惊人：“实在不行，等条件差不多的是，咱们拼着被阎罗天子严惩一次……”说到这里声音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一起施法让丹焱上了她的身，跟老大把事儿彻底办了！到时候老大有了女人，丹焱也了却心愿……”

“哇！你们这都什么馊主意啊！”谢彝大声道，“到时候我一定要看坐前排直播！你们看丹焱那眼神，都快忍不住了嘿……哈哈……”

五个女鬼肆无忌惮地取笑着，方衡的表情尴尬无比，又不能让韩敏发现，只能埋着头玩命地帮韩敏收拾东西，韩敏抢不过方衡，只能红着脸看着方衡把自己里里外外的衣服一样一样叠好在行囊里放整齐。值班室门口一响，两人同时抬头，看到田小仙拎着个饭盒进了门。

“妈！”“阿姨！”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在忙呢？”田小仙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在收拾东西，然后道，“敏敏没吃饭吧？快来，趁热吃！”说罢就把饭盒依次打开放到了桌上。

方衡一看，皱眉道：“妈，我们俩哪吃得下这么多喔……”

“废话！”田小仙毫不客气道，“难道我不吃啊？”

“你不都是在工地……”

“以前是只有咱俩！现在咱们是一家子！”田小仙很不客气地教训儿子，“我看着敏敏心里就高兴，我要跟她一块儿吃饭！你管得着么？”

方衡简直就是无语了，这是亲妈啊！自己刚带个对象回来，亲妈就乐得找不到北了，感觉自己立刻变成了上门女婿，韩敏才是她亲生的似的。不过这样也好，自己窝囊点儿就窝囊吧，在亲妈和对象面前强势了干嘛？她们现在这种热络劲儿才是个好事，比起那些一见面就互相看了不爽的婆媳要好一万倍。

其实方衡也知道，因为自己的条件实在不好，在城里能不能娶到老婆真的很成问题，如今突然冒出个韩敏，田小仙真的是乐坏了；以自己亲妈的性格，只要能有个好儿媳，她自己吃点亏受点委屈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为儿子牺牲再多也无怨言。田小仙表面上是在教训儿子，实际上是在跟儿子一起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告诉未来的儿媳：这个家庭很和睦。

果然，韩敏笑了，笑得很开心。

“那赶紧先吃！”方衡道，“你们的床我都已经铺好了，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等会儿我先帮你们搬进去，然后跟敏敏去买些牙刷毛巾……”

!!

“严重同意！”谢彝笑笑道，“我是山里出来的呀，刚到这里的时候，真的跟土包子似的！才一个学期的功夫，我妈就说我跟重新投胎似的变成城里人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得给她成长变化的时间。再说了，她现在土一点也不是坏事，毕竟你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太优秀了，你还赶不上她的脚步，等到追不上她的节奏的时候可别伤心！”

“加油！我们看好你啊！”茵取笑道，“人家的八字太富贵，她的老公要么将来高官厚禄，要么将来身家巨万；你沾她的光，我们沾你的光，你如果不把她娶回家，我们全都跟你急！”

“都还能穿呢！”韩敏道，“而且这些新衣服最便宜的都要好几百，穿着下厨房多不好呀！就穿这些旧的去干活儿吧……哎呀，这里东西真的贵了，我们老家每年月份庙会赶集的时候，一件反季的羽绒服才一百块……”说到这里，韩敏把自己棉衣的拉链一拉，扯开，指着里面的一件背心道：“这羽绒背心才十五！我都穿了好几年了，暖和着呢！”

方衡有些发愣，看看满床衣服鞋子，发现洪霞和袁佳真的都是给韩敏买的好东西。这时候，朱丹焱趴在香炉旁边，无意识地晃着小腿，慢悠悠道：“这些衣服她不想穿你就别逼她穿了。她现在就是土包子一个……我不是看不起她啊，我是说，这些好衣服让她穿，她现在还穿不出那种气质来，因为她从小在农村长大，生长环境除了农村就是学校，视野不够宽，见过的世面不多。你先让她适应适应这里的生活，等她见过的世面多了，那种年轻人站在潮流前沿的气质自然也就来了，到那个时候，不用你说，她自己都会换上这些衣服的！”

“这个我赞同！”白灵雨立刻道，“她现在的价值观就是衣服好贵，要省着点穿，这种心态下，自然没有那种贵族气。你先把她当你女儿一样‘富养’，让她不再为衣食发愁……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作为男人，让老婆吃饱穿暖，已经是最基本的要求了，这都做不到的话，还是别结婚的好。”

“嗯……”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坐在床沿，先是指彼此触碰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握在了一起。沉默了好一阵，方衡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偷偷地朝韩敏看着。大约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韩敏本身听俏，方衡心里又有些喜欢，越看越喜欢，于是方衡就傻乎乎地笑。韩敏知道方衡在看自己，脸蛋也是红彤彤的，听到方衡在笑，忍不住问道：“你笑啥？”

方衡倒是老实：“看着你，我心里就高兴，一高兴就想笑……”正说着呢，方衡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因为他发现，佛塔外面，四个鬼使还有那个整天傻乐的谢彝，或立或坐或趴或躺，在香炉旁边同样看着自己笑，这笑容让方衡觉得浑身不自在。

韩敏在自己收拾，方衡看到韩敏带来的衣服其实很少，诚如洪霞所说，连初高的校服都带过来了。棉衣、羽绒衫、棉毛衫虽然都洗得很干净，也没什么破掉的地方，但领口的磨损和袖口的崭新说明了一个问题：丫头平时爱惜衣服，都戴了袖套，但因为衣服穿得太久，领口都磨白了。

“这些……都扔了吧……”方衡指了指行囊内的衣服。

方衡一恍惚，这才发现自己里拿着的是内衣，顿时撇撇嘴道：“这个啊，你又没穿过……”

“不吉利的……”韩敏连连摇头。

“你怎么了？”韩敏发现方衡的表情不对，侧头问道。

“喔！没什么！”方衡连忙掩饰道，“我就想我妈还没回来，要不我先帮你把东西整理一下，等会儿直接搬过去……”说罢就去帮韩敏收拾堆得满床都是服装袋。方衡原先是想这么多大袋小袋还有鞋盒拎来拎去的实在不方便，鞋子不好混放，但衣服可以先凑合，所以先拉开韩敏的行囊，然后把服装袋一个一个拆开放进行囊，等会儿可以一并拎走。

“够了够了！好多钱的！”韩敏也连忙道。

很快车上的东西就被搬下来，洪霞和袁佳怀里也抱着各自的袋子，两人在车里婉拒了方衡和韩敏的挽留，道别之后让司开车。目送出租车离开之后，方衡帮韩敏拎了袋子回到值班室。方衡对韩敏解释道：“我妈那边工地上是五点开饭，工人吃过晚饭就歇了。等一会儿我妈就回来……晚饭她也带回来。平时……她都是在工地吃好了回来带一份给我，今天……她应该带了你的份。”

“你等下！”韩敏突然叫了一声，按住了方衡的。

“唉？”方衡奇怪地问道，“衣服不合适？要不我陪你去退货？”

韩敏努力摇摇头，但就是不松。

冬天的日落来得早，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方衡在值班室门口等了一阵，才看到一辆出租车在门口停下，然后韩敏拎两忙不迭地往车下搬东西。洪霞和袁佳两个人则在车上向方衡招。方衡连忙忍者肌肉疼痛过去帮忙。

女人逛街果然都是心狠辣的主儿，出租车上的各种服装、鞋子的包装都快把袁佳和洪霞给埋掉了。看到方衡过来，洪霞放下车窗对方衡道：“胖子，余下的钱我就不给你了哈！”袁佳在旁边补充道：“我帮敏敏也办了银行卡，都在她的卡里。霞姐说敏敏第一次出远门，走得匆忙家里也没凑几个钱给她，一路上东西又死贵死贵，出火车站的时候，兜里只剩不到两百块了……反正是你对象了哈，钱在谁兜里都一样。”

“喔！没关系！没关系！”方衡连忙摆，转而问，“够不够花？不够我再给你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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