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可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活儿啊！”

“信不过我是不是？”焦彤彤突然面露凶相，“信不过我是不是！”

“没！没！没……”方衡立刻就虚了，“你说！我答应了还不行么？”

焦彤彤摇了摇头：“在一次校际联谊会上，安子哥的表现挺不错，被另一个女孩看上了，然后她就开始倒追安子哥。安子哥一开始的时候没在意，反正主动接近他的女孩多了去了，不多这一个，不搭理就是了。可后来情况就不对了，原先倒追他的女孩一个接一个倒霉，都是主动离开的，安子哥觉得奇怪，有一次偶尔碰上一个就去问，结果还没等他靠近，人家女孩就吓得跑老远。只有那个跟他好上女孩说了实话，有人威胁过她，而且不止一次。”

“是第二个女孩吧？”

“对！”焦彤彤道，“第二个女孩就是现在的……我们称呼她为安嫂的女人。”

“啊？最后还真结婚了？”方衡傻了眼，不解道，“既然都知道了这个女人用段威胁其他竞争者，那安子哥为什么还要……难道说相处出感情来了？”

焦彤彤哆嗦了一下，然后道：“大学毕业的时候安子哥的女朋友怀孕了，安子哥把她带回家，安子哥的父母也觉得女孩不错，虽然是未婚先孕，但女孩既然能凭本事考上名校，本事也不会差了。反正孩子都怀上，也就先把亲事定下来吧……没想到这个女孩在回家的路上就这么失踪了……”

“失踪了？”方衡心里一惊，随后就意识到可能是第二个莫小蝶。

焦彤彤苦笑一声继续道：“安子哥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直到有一天，安子哥想起她曾经被威胁的事，就找到安嫂质问。那时候安嫂和安子哥还没确定关系，但安嫂也没避着安子哥，直接就说她把人藏起来了，想要见着人，就必须跟她先结婚。”

“还有这种女人？就算结了婚，也是同床异梦啊！”

“安嫂才不在乎呢！她的名言就是，我只要得到你的人就行了，谁得到你的心，谁就得去死，”焦彤彤的身体又哆嗦起来了，“安子哥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友，就答应了婚事，两人结婚之后出去不蜜月，去参观了一家人体标本博物馆，博物馆里头有一个孕妇和胎儿的人体标本，安嫂当时指着标本笑着问安子哥，你绝不觉得这标本有点儿眼熟？”

方衡顿时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他当然明白了这是什么状况，声音也发颤了：“难道……难道就没王法了？”

“王法？”焦彤彤冷笑一声，“安嫂上有安子哥父母从基层当干部开始的全部把柄，稍微抖一点儿出来，安子哥全家都会万劫不复，安嫂家里的长辈是国字级的，谁都动不了……”

“那国法呢？”

“你开什么玩笑？”焦彤彤爆粗口道，“在他们面前，国法算个屁！你说你在奥体不过是个职工都能分润到好处，何况那些个干部？你要知道，这些官儿里面，没有一个是干净的！那些被抓起来的人，抓他们的理由虽然各种各样，但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站错了队伍！咱们国家没有不贪的官，只有站错队伍的官！国法只是他们用来整垮对的工具，对他们自己没用！之前安子哥请了不少师傅去超度，可这些师傅要么莫名其妙地车祸了，要么被各种理由抓起来判了几年就再也没会出来，你以为这都是巧合？”

方衡顿时就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就找上我了？”

“都说了我会陪你一起死，你还想怎么地？”焦彤彤的表情一下子就嚣张起来，“这么个大美女陪你一起死，你很吃亏么？舍不得你的小女朋友是吧？靠……”

方衡无奈，只得道：“我是不怕死啊，反正死了我还是个判官呢！其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儿张哥肯定比你更上心，但你怕他有危险，所以你才抢着先来找我对吧？为了张哥你连命都搭上？还拽上我垫背？”

“不想干就别啰嗦！”焦彤彤不耐烦道，“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挺仗义的人呢！”

方衡急了：“这不是仗义不仗义的问题，是心里好受不好受的问题好吧？”

焦彤彤一呆：“什么意思？”

“我问你，如果我现在为了敏敏的安全决定把命搭上去，然后跑过来拉着你垫背，你怎么想？”

“凭什么呀！”

“是啊，凭什么呀！”方衡一摊道，“我爱敏敏，不代表你必须跟着我一块儿去爱；我为了敏敏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是我的事，但我没理由拉你垫背啊！我知道你喜欢张哥，我也能理解你为了张哥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可拉我下水又是凭什么呀？这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赚钱多’就能说明问题的！”

焦彤彤一下子沉默了。

方衡继续道：“你是了解我以前经历的。我也跟你坦白吧，在敏敏出现之前，我这个人五行缺妞，像珍贞、你，甚至单位里条件还算不错的女同事，我都是有点儿好感的，毕竟那个时候不知道我能娶谁回去，所以只能靠瞎蒙呗！好吧，‘好感’不是什么感情，只不过是让人觉得距离近一些而已，如果没戏了，这好感自然也就收回了……但是现在你跟我说，你愿意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把自己搭进去，还准备把我搭进去……我不怕死，但感情上我真接受不了！”

焦彤彤愣了一下，然后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对不起啊……”

!!

“其实大部分人都只知道安子哥和贱人张是把兄弟，只有他们俩知道我是‘小妹’，”焦彤彤吸了几口烟之后继续道，“安子哥家条件不错，所以交往的女孩也多，他在首都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同学，两个人就这么好上了。”

“然后呢？”方衡很奇怪，“是不是这个男的把女的抛弃了？还是这个女的劈腿了？”

焦彤彤突然用力地把烟头扔到地上，双揪住方衡的领口一拽，恶声道：“放心！要死，也是我陪你一起死！”

方衡有些吃惊，因为焦彤彤的眼珠通红，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像一个赌徒把自己的一切都押到了赌桌上一样。当下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焦彤彤顿时如虚脱一般又靠到了车门上，掏出一支烟继续点上，这才道：“我和贱人张还小的时候，跟我们一起玩的有个大哥，他叫侯君安，我们都叫他安子哥。安子哥的爸爸和贱人张的老爹是战友，我老妈和贱人张的老妈是闺蜜，他们两家关系亲密一些。安子哥比我们大好几岁，小时候都是他带着贱人张玩儿，贱人张带着我玩儿。圈子里我们个人能玩儿到一块儿去，又一次兴致上来了，我们仨就拜了把子。”

“这……”方衡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焦彤彤叹了口气，然后道，“他算这个一向挺准，有误差也就是一两个月，不会差太远。走吧，我还有话跟你说。”说罢，带着方衡又回到了停车场。上了车，焦彤彤发动了汽车，打开音箱和暖气，没有放刹，而是双扶着方向盘发呆。

方衡不清楚焦彤彤在想什么，也不敢吱声，怕乱了焦彤彤的思路。

“可能会送命！”

“啊？”方衡傻了眼。

“什么活儿？”

“你先说你敢不敢！”

焦彤彤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伸在仪表台上摸了一阵，从下面掏出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抖抖索索地拆开烟，焦彤彤抽出一支叼到嘴上，然后点燃，吸了一口。

方衡看得有点儿傻：“你还抽烟？”

方衡唯唯诺诺地点点头，退出了病房，在距离较远的地方站着等。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病房门再次打开，焦彤彤顶着个红眼圈出来了。方衡看到焦彤彤这模样，心下觉得诧异，连忙问道：“怎么了？还哭了？”

焦彤彤抹了抹眼角道：“大师说他在等我来……他算到他自己大限到了……”

“我不抽烟……”焦彤彤吐出一口烟，看到车内烟雾弥漫，把那包烟和打火都塞进牛仔裤兜，打开了车门下了车。方衡连忙跟着下了车。焦彤彤走到方衡这一边，背靠车门，又吸了一口，然后才幽幽道：“我都是吸到嘴里就吐出来，不往肺里吸……就习惯这个动作了。”

方衡看了焦彤彤一眼，发现焦彤彤的脸色苍白，抖得厉害。他不知道焦彤彤到底在害怕什么，只得在旁边等着，等着焦彤彤说话。

一支烟很快就燃尽，焦彤彤哆嗦着点了第二支，如是一脸抽了四五支，焦彤彤总算才不抖了。转过脸看着方衡，脸色依旧苍白：“胖子，给你介绍个大活儿，你敢不敢做？”

没错，的确是二妞儿；那个被吊死鬼缠身，最后被方衡救下的二妞儿。二妞儿看了方衡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了。

亨利则道：“今天又有什么事情啊？”

焦彤彤想了想，然后道：“胖子你先出去，不许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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