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我看你今天一开始的时候不靠谱，后来挺稳，”洪霞点点头道，“再来个几趟就熟了。不过泳姿太单调，多试试其他的泳姿……还有多熟悉其他的换气方式。”

方衡知道，洪霞负责泳馆很多年，整天兴致上来了就下水游一阵。她的游泳或许在速度上比不上专业运动员，但在技巧上简直没得挑。因为洪霞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土著”，而且不是市区的“土著”，是渔民“土著”，她肤色发黑、肤质偏粗的主要原因就是海风吹的、太阳晒的。对一个从小在海浪里玩儿大的女人来说，这种游泳池也就是洗澡盆而已。用袁佳的说法就是，她蹭亲眼看到洪霞一声不吭地在泳池底部潜泳两分钟开外才上来换气，据说这还不是洪霞的最高水平。

洪霞的游泳水平在方衡眼里就是逆天的存在，所以不论洪霞说什么，方衡都认真地记下。

“什么厉害啊！又黑又丑呗！”洪霞没好气道，“其他参选的队员都是白白嫩嫩，就我一个长的黑……生了孩子之后经常在这水里泡着才好了点，没结婚那会儿我比现在还黑呢！佳佳没好意思直说而已，我可不怕丢人，我跟那些队员站一块儿拍的那几张照片，简直就是‘奶油巧克力’，她们是奶油，我是巧克力！”

虽然方衡一直都很淡定，但听到洪霞说“奶油巧克力”的时候，也没忍住，很放肆地笑了；袁佳也跟着方衡一块儿笑了。

洪霞也没太生气，反而一伸在方衡肚皮上用力拍了一下，“啪”地一声响，方衡肚皮上泛起一阵肉浪：“好好减肥！佳佳说夏天的时候瘦成一道闪电，我的要求更高！夏天到来之前你就得瘦下来！天气一热这里客人就多了，伏天的时候池子里跟下饺子似的，下去之后前后左右都是人，还不如泡澡呢！”

“那我下去再游一会儿！”方衡听过之后又站起来，跃跃欲试道。

……………………

春节愈来愈近，对大部分人来说，春节的年味已经越来越淡。生计艰难，一年下来到了年底盘点一年收获的时候，都忍不住一声叹息。越来越多的人在这样的节日里选择了继续为生活为未来奔波。

第二天上午上班之后方衡照例换上球鞋在奥体内“消脂”。老远就看见林林被一群年轻男女围着，人群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快乐的笑声。方衡好奇地走过去，想看个究竟。还没走近，方衡就觉得身边凉风一吹，白灵雨一脸警惕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妖气！”白灵雨一脸冷冽道。

方衡顿时警惕，双掐了指印慢慢地靠了过去。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朱丹焱、和铃、茵也瞬息而至。

朱丹焱现身之后当即就道：“这么多妖！”

方衡一愣：“这些全都是？”

“老大，撤吧！咱们可能没把握……”茵犹豫了一下，提议道，“我看他们……好像对你同事没什么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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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佳看到方衡很意外地表情，解释道：“哎呀，衡哥上次去霞姐家里没看霞姐以前的相册！霞姐读书的时候参加过咱们省花样泳队的选拔，差点就入选了呢！”

“唉？这么厉害？”

方衡愕然，随后才哑然失笑道：“我刚来的时候，在墙上看到你的照片，然后又看到你本人，还在琢磨这谁拍的照片啊，挺瘦个姑娘被拍成个女胖子，原来你是……”

袁佳也笑了：“在体育馆上班还瘦不下来，那得懒成什么样子！衡哥！加油！争取在夏天到来之前瘦成一道闪电！”

洪霞也笑道：“这个真的可以有喔！我建议你啊，用间歇式的锻炼，下水之后用最快速度游一个来回，然后再慢慢地游两个来回，再快速一个来回……你说的你现在每天下午都去健身房的，对吧？那你心肺功能应该可以了，这种间歇式的训练方法能最快速度提升游泳水平。水平上来了，你就可以在水下尝试各种泳姿和动作了。”

方衡心大骇，想叫“救命”，可刚一张嘴就灌了一口。这一瞬间，方衡把原先想好的自救措施全都忘了，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之。

也就过了十几秒，方衡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虽然自己没力气扑腾了，可自己好像反而没沉……胖子一身脂肪的伟大作用在这个时候终于体现出来了。脂肪的比重低于水，而方衡全身上下脂肪太多，别人下水要带救生圈，方衡只要带一身肉就足够。

发现自己沉不下去，方衡立刻就镇定了。带着一身沉不下去的肥肉来游泳，等于就是打游戏开启了上帝模式。既然自己不会“挂”，那就可以放心玩。

“你每天都游个把小时，个月肯定没膘了，”洪霞继续道，“你看佳佳，她刚来的时候，双下巴，小肚子两圈肉，一百一十多斤的，对吧？现在你看她，全身都没赘肉了吧？下巴也漂亮了吧？只有八十斤了。她一周才游个四次就有这效果，你天天都来，不瘦就没天理了！”这个是实话，论“瘦”，洪霞和袁佳还都瘦。虽然两个人的泳衣都是连体的保守款式，但的确一点儿赘肉都没有。

袁佳立刻点头，双比划道：“对对对！我以前身上肉也挺多呢，腰这么粗、脖子这么粗、腿这么粗……你看我现在，不但肥肉没了，而且全身弹性也好了许多，以前胖得太虚了。”

“他啊，肯定是不好意思呗！”洪霞也一边喝着水一边过来了，“肯定是怕我们笑他肉多。”

“其实……”方衡有点腼腆，“其实我是不太会游……等熟练一些再去深一点的池子。”

学游泳这种事关键就是心态。初学者要么扶着泳池沿，要么带着游泳圈，要么有老在旁边扶着。当菜鸟离开所有的外界帮助，一个人面对一切的时候，心态就成了决定因素。但如果当菜鸟们意识到这不是那种淹死人的池子，而只是一个大一点的洗澡盆的时候，超长水平发挥都没什么问题。

完全镇定下来的方衡不再紧张，先站起来缓了一小会儿，然后又蹲下去让自己浮在了水面上，这一次他依旧一动不动，就这么浮着，过了一会儿再站起来，休息之后再浮着。如此多次之后，方衡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游泳。动作没什么花哨的，就是简单的划水动作；速度也不快，慢吞吞地在水里游动。

“悬浮”还挺成功，方衡明显感觉到身体随着呼吸在水里缓缓地上下浮沉，双脚也学着电视里的模样，蹬了几次，很快就找到了感觉。接下来方衡松开一只，单扶着泳池边缘，也是很快就适应了。站起来休息了一会儿，又仔细观察洪霞和袁佳的游泳动作，方衡决定这一次两都不扶。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因为这个池子的水对方衡来说很浅，就算是真不会游，两一撑，直接就能触摸到泳池底部，直接就能站起来，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喝两口而已。于是方衡先半蹲到水里，然后学着洪霞的样子身体微微前倾，两脚轻轻一蹬，整个人悬浮在了水。出于旱鸭子的本能，赶到在水被空前孤立的方衡立刻扑腾了起来，而且是那种没有节奏、不顾协调的乱扑腾。方衡的脑海一片空白，和脚不停地拍着水，拍了约摸一分钟的时候，方衡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全身肌肉一酸，瞬间感觉动弹不得。

但这绝对是一种享受。

就这么在泳池里游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一个多小时之后方衡才上岸，重新坐到了躺椅上。这才刚坐下，一瓶苏打水就摆在了自己旁边。方衡抬起头，发现袁佳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衡哥，怎么不跟我们一块儿游呢？”袁佳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灌了一口苏打水问道。

换了泳裤出来的时候，方衡怕自己这一身肥肉被两女笑话，还特地裹了一条大毛巾出来了。而且出来之后也没往两女的那个池子里去，而是去了另外一个比较浅的池子。

奥体游泳馆的泳池有四个，都是标准泳池，其一个比较浅，方衡去的就是这个。从两女所在的泳池边过去的时候，两女也看到了方衡，不过她们倒是没被方衡一身滚滚的肉浪给吓着，而是朝方衡挥了挥，然后继续游泳。

方衡到池边小心翼翼地下了水，水深仅及腰，方衡放下了心。没错，方衡不会游泳，如果不是怕被两个女人笑话，他恨不得到儿童池里先试试。不过，水深只及腰的游泳池也就比儿童池强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方衡没学过游泳，本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精神，方衡看着另一个池子里如同鲤鱼一般灵活的两个女人，又回忆了一下曾经通过各种媒体看到了游泳动作，然后双扶着泳池边缘，开始了第一次“悬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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