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仙路

鬼影曾杀过很多人，喜欢看着对方拼命挣扎和苦苦哀求的样子，那些无助的眼神和绝望的哀叫会让他极度的愉悦，感觉像在光滑水嫩的姑娘身上享受极乐那般。

只是当苦苦挣扎的人变成他自己时，鬼影才深深体会到过去那些被自己折磨的人，他们是那样的恐惧，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无助，就像等待着被人屠杀的牛羊一般。

他惊恐看着虞天，那诡异的笑容，那嗜血的眼神，那染血的牙齿，落在他的眼里，就像魔鬼的微笑，是无比残忍和极度冷酷的眼神，是几乎让他当场崩溃的森冷。

…………

想到于叔从前的种种，虞天再也压抑心中的悲恸，失声痛哭起来，这样的哭声出自铁血杀伐的将军口中，就格外的震撼人心。

许是听到哭声，于达恢复些许意识，他勉强睁开双眼，挤出一抹灰暗笑容，慈和安慰道：“人难免会有一死，我已经一大把年纪，所以别太为我难过，大丈夫能战死沙场，死得其所，我再无遗憾，何况是为救你！”

于达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声音短促而无力，断断续续的，每说一句，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显得格外艰难，他说话时，声音很是低微，几不可闻，而且殷红的血从其口中涌出。

虞天瞧着于叔的悲惨情状，心中再涌起无尽的哀伤，胸口如被重锤在敲击，说不出的沉重，他失声哽咽道：“于叔，你先不要说话，我马上找人给你治伤，你一定就会好起来！”

“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得很，人总是会死的，只要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我就余愿足矣……”话到此处，于达又狠狠的咳出几口血，目光有些涣散起来。

“不会的，于叔！你先别说话，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上阵厮杀，一起保家卫国，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好好的活下去！”说到此处，虞天已泪泗滂沱。

于达看着虞天眼泪婆娑的样子，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不容置疑道：“你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儿，岂能轻易流泪，眼下最重要的是打败敌人，让将士们活着回去，你若是做不到，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虞天默然片刻，忽然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对护翼在侧的几名亲卫说道：“你们小心照顾好于将军！”

话落，虞天如孤峰耸峙，屹立战起，眼神坚决，只是那身影却说不出的凄凉和孤单。

他举起长剑，剑指长天，神色庄重道：“我虞天必将穷尽此生，来扫荡敌寇，平定动乱，定不负于叔所望！”

于达展颜相笑，笑得欣慰，笑得灿烂，嘴里低声呢喃着：“少爷，你要好好的活下去，老奴以后再不能保护你了！”

说完这句虞天不明白的话，他就安然阖上双眼，再也没有任何声息，神态安详而满足。

“于叔！”虞天浑身颤抖，仰天悲呼，他以为自己常年征战，已经见惯生死，只是当于叔死在自己面前时，心中仍然悲痛难止。这沉痛无法压抑，难以遏制，几乎让他当场失控。

无尽的悲伤如洪水肆虐，漫过身体的每个角落，渐渐化作熊熊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人点燃。

虞天通红着双眼，眼中蓄满杀戮欲望，难以言喻的悲伤贯穿胸腹，油然化作一声愤怒的悲嚎。

这声音透着深深的悲痛，引得双方士兵为之侧目，原本的惨烈无比厮杀，突然被其声音所夺，有那么片刻停止下来，但很快又轰轰烈烈地厮杀成团。

死亡在继续上演，龙腾军将士不断倒下，原野上笼罩着死亡的味道，伏尸遍地，血流成河，有敌人的，也有龙腾军将士的，数不清的同袍永远的倒在战场上，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虞天看着眼前的悲凉景象，胸中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着，仿佛要侵蚀他的灵魂，摧毁他的理智，让其堕落成嗜血的恶魔，体内更有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在狂乱肆虐着，几乎让他的身体炸裂开来。

虞天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悲怒压制下来，没有放任负面情绪滋长，神色逐渐转为清明。

他不想成为杀戮的怪物，他不想让于叔心里失望，他还要去拯救那些陷于危难之中同袍。

虞天徐徐凝定心神，锐利的双眸快速扫过战场，如渊亭岳峙般屹立在战场上，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之。

他解下披风，拧成布绳，将于达系在背后，腾身上马，剑指前方！

“于叔，我们一起冲锋陷阵，杀他个十荡十决！”虞天的声音里透着坚定，他手执血色长剑，剑尖遥指前方，冰冷的双眸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升起，威严霸道。

“杀！”虞天仰天长喝，身形雷动，如利剑裂石崩云，势不可挡！

“杀！”

“杀！”

“杀！”

…………

虞天声落，宛如一颗天外巨石落入平湖，顷刻砸起惊涛骇浪。

无数将士齐声呐喊，在战场上轰然响起，连成一片，宛如慷慨激昂的冲锋曲，传遍整个战场上。

于达身为前任统领，为人宽厚仁慈，素得军中将士尊敬。今日遭逢劫难，龙腾军众将士无不悲恸万分，此时含怒出击，喊杀连天，自是锋芒无匹，引得敌人为之胆寒，气势顿弱。

“记得有一次，他因为心软而放过一名还没成年的敌兵，没曾想到对方恩将仇报，反戈一击，让他差点命丧当场，若不是于叔在最危险的时刻，奋不顾身的替他挡下一刀，他恐怕已经死在敌人的刀下。知道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于叔背上留下的深刻伤痕！”

虞天心里清楚得很：“于叔一直将他视若亲子，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得益于他的苦心孤诣和呕心沥血。若没有他平日里的言传身教，自己绝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于叔，如今用自己的生命为替他争取活命的机会，马上就要陨命在自己面前。”

短短的片刻，虞天却经历了人生最大的起伏，悲伤、愤怒、温情、残酷……各种纷乱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神，几乎要让其失去理智。

虞天收起长剑，对鬼影的惨叫充耳不闻，也无视插在背上的匕首，只是小心的扶起于达，眼中满是浓浓的悲伤和深深的沉痛，待几名侍卫将鬼影带走忽，他啊才长声悲怆的呼喊道：“于叔！”

悲伤的呼喊里，有着深深的眷念，虞天记得自己初上战场的情景：“那时的他还是个莽撞的毛头小子，在战场上只晓得横冲直撞，完全不知道如何去保护自己。好几次。他都差点丢掉小命，若非于叔及时出现，不惜性命的救自己于危难之中，他哪能活到现在！”

尽管那手并不厚重，甚至有些纤柔修长，力道却是稳如泰山，无论他如法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

鬼影瞳孔急剧收缩，看着虞天脸上的凶厉之色，脸上豁然现出极度惊恐的神色。

他杀过许多人，见过不少血，性情中自有几分凶悍之气，对死亡并不畏惧。

…………

虞天对鬼影的挣扎置若罔闻，只是徐徐举起手中的长剑，动作缓慢，轻描淡写的扬起手腕，面无表情的斩断鬼影的双手。

虞天完全能避开这一击，但他没有任何闪避，只因不想于达再受丝毫惊扰，哪怕他失去知觉，陷入昏迷，命不久矣，虞天也不想他受到打扰，宁愿生生承受一击。

鬼影万分惶恐，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桎梏，但他身为杀手，并不以力量见长，在虞天的钳制下，他的挣扎和反抗注定是徒劳无谓的。

但是，当他看到虞天眼中凝如实质的凶光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色，一双瞳孔急剧收缩，几乎只有针尖大小，浑身的肌肉因为恐惧而僵硬，仿佛饿狼口下无助的羔羊。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轮廓分明，五官出众，只是脸上的神情无比狰狞，猩红的眸子透射着淡淡的红芒，宛如晕染月光的血色水晶，闪耀着妖异森冷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虞天转眸，目光赤红，色泽如血，两道猩红的目光，仿佛地狱透出的凶气，将鬼影的心神淹没，冰冷弑杀的眸光，比冰雪还要寒冷彻骨，直欲将人的灵魂冻结。

一只染血的手闪电伸出，牢牢的钳制住鬼影的手臂，使得他的手臂动弹不得分毫。

虞天咧嘴一笑，带血的牙齿沾满血腥，暴露在外，诡异而狰狞，就如同匕首刺中的不是自己。

那笑迥异于先前淡看生死的微笑，笑容中充满阴森、冷酷和残忍，就宛如死神的微笑，预示着死亡的降临。

他小心翼翼的让靠在肩上的于达平躺下，没有立刻去杀死鬼影，他的动作缓慢又轻柔，唯恐会惊扰到于达，目光也渐渐转为温和，同刚刚的残酷判若两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玉渐渐展露不凡，每当虞天身陷危境时，它总会嘶鸣示警，数年来，为虞天化解过不少的危机。所以当虞天听到它高声嘶鸣，立刻心生警惕，并及时避过要害。

虞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稍许鲜血，让其面容显得更为狰狞。他冷冷转过头颅来，眼中凶光炽盛，血红一片，恍如地狱中的幽魂，让人不寒而栗。

“噗！”匕首刺破厚重铠甲，没入虞天血肉之中，但鬼影却开心不起来，笑容反而僵硬在脸上，他刺杀经验丰富，很清楚匕首已偏离要害，没能刺中虞天的心脏。看着虞天冷厉凶狠的面孔，鬼影惶恐万分，浑身忍不住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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