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玛纳西当时对着我在微笑，他说‘酋长啊，你一定要告诉我爸爸我这次没有退缩了’。”酋长见对方，示意他不用说了，他便朝悲伤的老父亲跪下，表达自己真挚的歉意。
“爸爸，你为什么······”斯加又想说下两句又被无视了。
“诸位，这一次绿掌氏族和寒须氏族的大战也算是结束了。虽然我们所支持的绿掌氏族一方并没有取得绝对的胜利，但是寒须氏族那一方已经愿意接受投降了。明天就是我们的氏族大会了。”
“我在这个岛上待了十多年了，就不能带我到外面的世界去逛逛吗？”斯加快着急得哭出来了，“爸爸，求你了，就这一次······”
“好吧，不过我去哪你就必须跟我去哪，就算我是去上厕所也都一样。”酋长也真是拿这孩子没办法了。
第二天，斯加几乎比他爸爸起得都早，兴奋的他吵醒了法加，还差点没被父亲威胁说取消他这次远行的资格。
吃了点东西，酋长就带上几名护卫和几个负责运送庆祝用的几箱好家伙。他们来到沙滩上，就远远望到了天鼎氏族派来接他们的船只。
他们氏族也是绿掌氏族的盟友，更是和毒刺氏族仅隔一条海峡相望的邻居。他们很乐意同法加酋长分享来自他们氏族的船只，这隐隐让他们有了种优越感。毕竟，不会造大船的氏族还是少之又少。
“准备上船了，儿子。”法加从背后轻轻地推了斯加一把。
这船不是很大，至少不是那种用来作战的战舰。它也不小，少说容纳半百名黑狐还是轻轻松松的。
天鼎氏族的黑狐把长长的踏板递下来，法加指挥着自己的黑狐有序的上船。
等到法加酋长也登船，船便开始准备航行。他左望望，右瞧瞧，都没搜索到对方氏族的酋长。负责接送他们的一个黑狐说，他们的酋长还在养伤，他不方便来。法加酋长一拍脑袋，笑了笑，他还差点忘了啊。
斯加靠在船舷上，视野中除了海还是海，这段船程竟比他想象得要无聊许多。罗迪之前说过，海面有跃出水面喷水的大群怪鱼，天上有整天乱叫个不停的白鸟。
“酋长，帮帮我······”斯加扭头，这轻微的声音是从一辆推车里发出来的。
没多久，重复的求助再次从那盖上****布，并捆在车上的那团要用作庆祝聚会的物资里传来。另外，那声音——好像是罗迪的。
斯加动作快速地解开两个绳结，麻布瞬间从内往外被掀开，罗迪蹲在两个酒坛子中间。长时间的空气不流通令他此刻还无法暂停连续的深呼吸，和斯加说上两句。
“我，太无聊了，跟考丁他们一起玩还不去偷偷跑出来到外面看看。”罗迪开始为自己的出现进行解释。
“你不是出过毒刺岛吗？”斯加问，已经不会去责怪对方的擅自登船了。
“没有，额，好吧，那只是我之前吹的。”罗迪说。
“啊？那你怎么知道海里海外有些什么东西？”斯加也没打算去责怪对方之前骗了一大群小伙伴。
“听大人说的啊，那些老点的黑狐，总喜欢给我们小孩子拿他们的故事说上好几遍。”罗迪道。
“嗯，但是你偷偷和我们走了，你妈妈会担心的。”斯加替罗迪担心地说。
“不会的，我老妈多半会以为我和伸爪他们去岛上远点的地方去玩了。”罗迪放心地讲道。
他说的没错，黑狐家长是会担忧自己孩子的长时间失踪，可他们不会因为孩子离家在外自己生活两三天而反对。黑狐认为，野外就是锻炼一名黑狐最好的老师。何况罗迪之前经常和斯加一起到岛另一头的石林探险、露营。
既然罗迪来都来了，总不能赶他回去吧，再说整艘船不可能为送这么一个孩子航行到一半突然掉头回去吧。
斯加的父亲应该不会管的。法加酋长可能连罗迪是谁都不知道吧。反正罗迪来了就多了个伴，没什么大不了的。
父亲的手下来叫斯加了，法加酋长有事要告诉他。斯加眉头紧锁，希望不是什么坏事。
父亲靠在船的另一半，独自一个欣赏一望无际的汪洋。可海上什么也没有，斯加搞不懂爸爸究竟在干什么。他侧面观察了法加酋长的表情，不是挺严肃，更不像要准备教训斯加的架势。
“儿子，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同意让你一起去氏族聚会么？”
父亲的和蔼的脸令斯加缓解了紧张，这应该不算是斯加所惧怕的坏事吧。
“不是因为你昨天说的话打动了我，也不是昨天我为了节约时间草草答应你图个安静，更不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就得将就你。而是因为我考虑到你也不小了，可以出来见识见识外面险恶的天地了。”
“哦。”斯加似乎对爸爸的话并不是很感兴趣。
“你将来肯定会成为毒刺岛上独当一面的酋长，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你好好思考如何当好一名酋长。我不会刻意要求你在武艺上有所突破，但是在如何为黑狐上我要求你必须得对得起你将来会老去入土的老父亲，对得起你氏族之长的称号，对得起岛上老老小小的氏族成员。
这次大会，你可能不会学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也学不到如何快而有效地用战斧砍掉敌人脑袋。但是，你会在紫火岛认识很多的黑狐，他们来自世界的天南海北，有重情重义的，也一定有卑鄙下流的，有沉默寡言的，也应该善于交际的。
总而言之，你可能会在聚会上认识不少朋友。而你下一次和他们再次相聚很可能会是三十年以后，这些朋友有的还很可能中途遭遇不测。因此，在和他们狂欢的同时千万不要忘了珍惜这段友谊。
就拿绿掌氏族的酋长克然夫·飞龙来说吧，要不是几十年前他那讨人喜欢的一面让大家忘不了，于是我们都愿意成为他的盟友，一起对抗也许并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敌人。比如，玛尔氏族，那个选错阵营的可怜氏族······”
“爸爸，还要多久才能到紫火岛呢？”斯加问。
“天黑时我们应该能在那里喝上两杯。”法加酋长极其肯定地回答道。
果真在黄昏来临之际，他们的船看到了海面上浮出来的那个岛。
“爸爸，爸爸，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斯加这回总算让父亲听见了。
“你？”法加还没把他当回事呢。
斯加在一旁聆听父亲的演讲，村子里老老少少都因法加酋长的宣布而闭上了嘴巴。
“所以请放心，你们的孩子绝对不会白白牺牲。我虽无法让死尸活过来，但我至少能为牺牲的战士们找回一丝尊严！”
也许是因为父亲一副主持正义的样子，痛失亲人的老黑狐和战毕回归的年轻一辈们都为法加酋长的演讲回应不凡。
瞳孔失去神色的老母亲盯住酋长的眼睛，心里和脸上的忐忑已经无法压抑住内心的焦急了。
“爸爸······”斯加的爸爸压根就没去注意他，斯加根本插不上嘴。
“达拉诺瓦还活着，他在照顾队伍后面的伤者。”酋长说，然后一脸认真地告诉对方：“知道吗，戴布拉阿姨，你的多亏了你儿子，他在我们同敌人的最后一场战斗中救了至少两名其他盟友氏族的成员，他简直就是个英雄！”
氏族大会，黑狐族每隔三十年举行一次的超大型氏族级别的聚会。到时候，所有氏族——至少除东穷部分氏族外的氏族都会派遣自己的酋长和一些成员一齐到紫火氏族的紫火岛狂欢一场。
“我，法加·尔库拉，可以根郑重地告诉诸位，这次大会上，我们会公开审判投降的一方阵营。其中，就包括了玛尔氏族——和我们作对，杀伤你们孩子的大玛尔·拉格的那群混帐。”
酋长也只好沉默，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身为这个氏族的酋长，这是他不得不去面对的，更是他必须去承担的。
他带着所有兴致昂扬的年轻小伙们出征的那天，他就向他们的抚养者保证过——把所有孩子都活着带回来。尽管这是给予老黑狐们心里安慰所打下的强心剂，可既然他无法坚守承诺，虽若不能让战死的孩子起死回生，可他至少也该让痛失亲人的黑狐家长们感到他无尽的忏悔与感激吧。
“是吗？太好了！”年迈的母亲开心的叫出声来。
戴布拉这时不仅仅是在为儿子的英勇事迹而欢喜，还为孩子能够从那地狱般的地方活着回来而松了口气，她心里的巨石也总算落下去了。
也有失去了亲人、家里唯一的孩子的老黑狐，他们有的默默躲在角落里流泪，有的则死死地勒者伴侣的脖子，号啕大哭。
“酋长，达拉诺瓦呢？”酋长背后传来女黑狐的询问。
“玛纳西呢？酋长，玛纳西在队伍后面照顾伤员吗？”这个黑狐的老父亲心急地问道神情紧张的酋长，“我一直没看到那小子啊。我之前就告诉过他一定不能逞能啊，他一向挺听我话的，他准能活着······”
“玛纳西，抱歉，他已经······”酋长迟钝的话语仿佛已经揭示玛纳西可怜的结局了。
老黑狐睁大眼睛站在原地，嘴巴半张半合，像要说什么却口齿不清。不一会儿，他对自己的酋长破口大骂起来，玛纳西是这根老骨头唯一的亲人了，如果都失去了他，这世上还能有什么值得他这个上了岁数的老弱黑狐去留念呢？
斯加刚一醒过来，就听到了地洞外面喧闹的争吵和因感动而发出的哭泣声。小酋长从草床一屁股坐起来，把嘴巴张得大大的，打起哈欠。
又是新的一天，听外面的黑狐们交流的架势，斯加猜一定是爸爸他们回来了，希望他这次凯旋不会带回来什么伤疤。
先出去看一看再说，斯加慢慢爬出了地洞。父亲他们一堆身体健壮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父亲左右手分别扶着两名身上缠好止血带的伤员，其余的黑狐也有受了伤的，不过他们的家人已经都及时赶到，与他们相拥和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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