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骁勇善战的狼刃黑狐了,他长胖了好多,这和动作迅速的大玛尔简直不能比较。如果他去同大玛尔决斗,哪怕斯加就是清白的,祖先也不一定帮得到他,迪利古斯他自己也有可能新车丧命,留下卡依布伊变成一个孤儿。
连续几年和氏族斗争的划分界限带给狼刃氏族的收益所有的成员也见证了。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大玛尔大意输了,玛尔氏族为酋长复仇的怒火将会蔓延到他们那平原上的村落里······
迪利古斯继续张大嘴巴,继续张大、张大——哦,原来他只是无聊得瞌睡都来了?
“那小鬼是他酋长,他肯定要上啊!孩子毕竟是孩子,绝对三秒不到就会被杀掉。”针对别的听众的困惑,自以为看懂局势的黑狐热心地分析说。
“你叫什么名字?”黑狐王问。
“我叫利加豪斯·莱卡拉蒙,我愿意为酋长斯加·尔库拉迎战。”黑狐回道。
“那好吧,你们需要什么样的武器?”黑狐王问大玛尔和利加豪斯。
“请给我一把顺手掉的刀。”大玛尔的要求一点也不苛刻。
“请给我一把长柄斧。”利加豪斯的要求也算正常。
据说当年还盛行咆哮决斗的时候,决斗双方各种古怪的要求都有:两天毒舌、千里之外家中床底下的剑、全是犀牛角的盾牌、鲨鱼嘴里最右边的尖牙······
“全体起立!”黑狐王大声地命令道。
所有黑狐,无论是场内还是场外,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无论是聋子还是哑巴,都张嘴仰天长啸,山顶、山麓的飞鸟被惊起一片,远方树林里的野兽吓得四处乱躲,厨房里正在准备午餐的厨师吓得把汤勺掉进了油锅里。
“先祖在上,我辈因一小事,还劳烦各位尊者体谅我辈之愚昧,主持公道。”黑狐王对一览无云的天空说过以后,示意大家可以坐下了,“决斗正式开始。”
大玛尔和利加豪斯显得都不是很急,他们由远到近互相绕起圈来——一旦对方露出破绽,另一方就会发动攻击。
“锵”地一声,斧头和刀刃碰出一阵刺耳的噪音。大玛尔、利加豪斯分别退后两步又纠缠在一起刀斧相撞,再撞,再撞,再撞······
这只是热身,双方肯定都没拿出真本事。大玛尔笑了笑,这家伙用斧头的方式和法加还真像,就是不知道是谁教的谁。
利加豪斯冲了过来,大玛尔接下对方巨斧的一击重击,自己还未站稳之际利加豪斯利用身体像把对手推翻。大玛尔一时半会还无法还手,只能往后退,不然让对手把他撞翻他就不好处理了。
太天真了——大玛尔完全不打算把对手放在眼里——不过还真别说,这小子看起来真的瘦弱,其实还挺强壮的。
他站稳了,一股劲推回去,利加豪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大玛尔趁势杀回来,快速而有力的劈砍让对手毫无还手之力,不过利加豪斯下半身站的很稳,这也给了他突然发起回击的渺茫机会。
缠斗之中,两个战士不相上下,互相压制,但大玛尔占优的次数明显多于利加豪斯的。每一次双方近乎劈出惊雷般的巨响都能迎来场内观众们的喝彩。
这一次斧头和刀又粘在一块了,利加豪斯突然腾出一支手,将手臂战甲上的毒刺对着大玛尔狠狠撞去。
大玛尔轻微地调整了一下手腕和肩,要不是刀柄走运放下了毒刺头的突刺,恐怕大玛尔已经中了利加豪斯的毒了。
“他手臂上的尖刺有毒!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慌乱之下大玛尔的吼叫扭曲得异常难听。
“继续,决斗不能终止。”大玛尔的抗议没有得到大酋长的一丝同情。
“锵”!大玛尔流了一背冷汗,利加豪斯的斧刃也许就差一根毛发的距离就削外他脸上,冰冷的斧子接触到了大玛尔毛发下的皮肤,其固有的温度令他打了个寒战。
“小子,趁我不注意想偷袭?真是无耻下流。”大玛尔退后几步,暂停了与对手的近身。
“哼哼,到底谁无耻下流恐怕你最清楚吧?”利加豪斯轻蔑地冷笑道。
大玛尔似乎被激怒了似的,加速扑上来疯狂挥舞刀柄,早有准备的对手一一接下,就如他们已经事先套好招了。
一有反击的一样,利加豪斯绝不浪费。既然大酋长都允许他用毒刺氏族特有战甲上的毒刺头作战了,利加豪斯每次都会跟加一套来自手臂的冲击。
这让大玛尔难受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次他还因为束手无策焦急地冲利加豪斯咆哮起来,不过他的吼声一点也没有乱了对手的阵脚。
逐渐的,大玛尔摸索到了防御的套路,接下对手的两连击变得越来越容易,但留给大玛尔突袭的时间还是甚少。
必须放弃点什么——大玛尔心想,如果再这样耗下去,他失误的机率也许会大大增加——只能这样了。
没有解说,场外的黑狐们听得很是憋屈,连续不断的刀斧相撞声再这么一会有规律,一会没规律地穿出来,外面的听众或许会要被催眠了。
“啊!”惨叫声忽然响彻云霄,瞬间打起精神的黑狐听众数不胜数。听这架势,应该是有一方被重创了,要不然就是决斗结束,有一方已经倒下。
“怎么回事啊,兄弟?”着急的听众们问起了高处站台上的紫火黑狐卫士。
利加豪斯的毒刺深深地扎进了对手的手掌,而大玛尔的刀却从下方深深地插进了对手的肚子里。
斯加从站台上跳下去,大玛尔松手夺来濒死状态下对手的长柄斧,大家以为他要把正跑过来的斯加劈成两半——大玛尔却一斧子斩断自己中毒的那支胳膊。
他至少很可能不会中毒身亡了,这就是为什么大玛尔做出如此让所有观众,包括黑狐王在内,感到震惊和敬佩。
“结束了,小子。”大玛尔扔掉利加豪斯的巨斧,眉毛一扬一扬的。
大玛尔胜利了,利加豪斯跪在地上静止成了一座雕像,咆哮审判的结果顺理成章地就出来了。刚才还死寂的“剧场”内外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
大玛尔转身走向他儿子那边,法加的孩子他也不必亲自动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根火炬把血流不止的伤口烤熟——即使很痛苦,可那样就能止住血了。
不要把自己的身后留给敌人——斯加霎时想起生前父亲教给他的忠告。
斯加扯出插在利加豪斯尸体上的刀,血溅了他一身,小黑狐快速跟上朝大玛尔左后胸全力捅去。
耳边忽然起风,大玛尔很警惕,他猜是斯加准备背后偷袭——唉,就再牺牲一下自己的手掌接住那孩子的袭击,给他瞧瞧自己铁血硬汉的形象吧——怎么回事?刀还是捅进了他的胸部,尽管不是装有心脏都左胸。
刀插在了大玛尔的胸口上,大玛尔忘记自己准备用来挡住斯加刀刃的手刚才被自己砍掉了!
“啊······”看到斯加复仇成功的笑容,大玛尔嘴脸开始不住地往外溢血。
“杀了那小恶魔!”寒须酋长高声吼叫道。
玛尔氏族其余的黑狐们跳了下来,与此同时毒刺氏族的成员们也跳下来跑到斯加身后——唯独罗迪一个还呆呆地坐在看台上。
小玛尔冲上来扶住要倒不倒的大玛尔,眼中满是憎恨地仇视着斯加——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刚要起身就被大玛尔一拳打翻了。
“你这混蛋!居然······敢偷我用来办事的小刀,你······知道这会让你引来杀身之祸吗?”大玛尔大吼,有哭又气的儿子松开了手里的武器。
“小刀?这里可是圣地呀······”所有的黑狐们难以置信。
“你们全都给我住手!”黑狐王站了起来,手心上方浮空燃烧着两朵紫黑色的火焰,“再不退下,我就把你们统统烧死!”
警告之下,毒刺氏族和玛尔氏族往后一直退到不能再退为止,“剧场”的中心也只剩下大玛尔、小玛尔、斯加还有一具仍在流血的黑狐死尸。
“诸位,我······杀了这个孩子的父亲,没有任何原因······对,没有任何原因······”胸部的剧痛让大玛尔的语速奇怪地变快了不少。
没有一场战役的背后没有黑暗的交易,没有一场胜利的背后没有卑鄙下流的伎俩,没有一个看似光明磊落的黑狐背后没有他阴暗的一面。
法加·尔库拉,在进攻玛尔氏族时,不正面与大玛尔的战士们作战,而是跑到这些战士妻儿所藏匿的村落干他所认为是正确、明智、有效的事。
法加杀光了村落里所有除女性黑狐以外的黑狐,包括躺在床上说话只能发出几个单一的音的老黑狐,受伤、残疾的男性壮年黑狐,还有只会吃喝拉撒的婴儿黑狐······
费卡妮,寒须氏族酋长的女儿,大玛尔的妻子,在把二儿子和大儿子藏进空间有限的秘密地洞后,大可以撒手不管装做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当她看到法加恶狠狠地拖走一个母亲的孩子时,她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费卡妮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哪怕她会赌上自己的生命······
大玛尔现在渴望的,就是儿子以后能够忘掉今天的这场噩梦——他复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那三个手下和面前这个哭鼻子的笨蛋儿子,给可恶的法加无辜的儿子斯加留下了太多的线索。
即使那孩子最终也没能以理服众,不过那些种种表明大玛尔他们就是杀父仇狐的迹象应该给了斯加前进的动力。
“这事和孩子无关,小刀······是我自己带入圣地的,所有一切的责任······都由我承担······”大玛尔说。
大玛尔让儿子把刀从地上捡起来递给他,现在小玛尔唯一能做的就是遵从父亲的指示,他于是照办。
“拉格,别!”看到自己的女婿将刀划过喉咙,寒须酋长极其难过。
“斯加·尔库拉,虽然现在真相大白,你的认证是完全正确的。”黑狐王说道,“可你在我还没宣布咆哮审判结束前就擅自扰乱秩序,你必须接受惩罚。”
“杀了他,杀了他!”寒须氏族酋长着了魔似的,叫个不停。
“妈的,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迪利古斯朝着寒须酋长大骂。
狼刃酋长再看着斯加——那孩子正望着他,瞳孔里装了太多复杂的东西了:对胜利的快乐,对大玛尔罪有应得的得意,对利加豪斯白白牺牲的愧疚,对迪利古斯他自己的失望······
“带着你的氏族成员,离开紫火岛,这一次氏族聚会接下来时间里,我不想再看到毒刺氏族的图腾了。”黑狐王说。
“什么,怎么能这样?就这么便宜他了!”场外的黑狐总喜欢一惊一乍的。
“你是蠢驴啊?那小鬼一开始就是清白的,”另一个黑狐说,“我算是明白了,大玛尔一直都在玩弄我们。”
“审判结束。”大酋长沉重地宣布。
父亲生前的护卫从看台上跳下去了,他来到正中央对所有看台上的黑狐们行了礼,大玛尔还不由自主地为这名黑狐对自己酋长无条件的忠诚感到嫉妒。
“什么,还有黑狐为那小毛头迎战玛尔酋长,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场外的黑狐们消极的评论热闹起一大片。
他靠在斯加座位的后面,他是父亲之前的贴身护卫,原来他之前表露出对自己失职一事的忏悔态度是真心实意的。
“斯加酋长,我的使命就是保护自己的酋长。如今老酋长不在了,你就是我新的酋长了。当你的生命遭到威胁时,我愿为你献出生命。”
斯加的脸被沾湿了一大半,他试着掩盖自己的哭泣,可抽泣发出的特别的声音还是无疑展现了斯加这时内心的感动。
大家都觉得大玛尔会大发仁慈,毫不犹豫地终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也有黑狐觉得,大玛尔接受咆哮审判也能算在情理之中。
“孩子,我很讨厌被冠上与事实相反的头衔。斯加,虽然你只是个孩子······”大玛尔庄重地对斯加说道,“但是,我要郑重的告诉你,之前无论你怎么说我,我不会在意,大家都会当那只是个笑话。而现在,你既然都把层次提升到了需要祖先出面来证明我有错的份上······”
大玛尔向大酋长点头了,他接受这场审判了。嘴角微微上扬的他,不知是为胜券在握的自信而洋洋得意,还是为别的什么感到满意。
“结束了,孩子,没有谁认为你是对的。况且你本来就不是对的,所以才不会有黑狐为你迎战。”大玛尔从看台上跳下来,指着斯加说道,“来吧,像头猛狐一样来战斗吧!”
“我来!”斯加背后传来一阵犹豫已久吼才憋出来的一句对黑狐王爽快的回答。
迪利古斯的嘴巴张大到一半突然停下了,斯加看着他,大玛尔看着他,大酋长看着他,其余所有的黑狐们也都看着他。
这样做······值吗?迪利古斯不断挣扎,问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不过,我接受你让别的黑狐帮你来和我决斗。但只要那个替罪羊倒下了,你也必须接受祖先的惩罚。”大玛尔宽宏大量地说,“大家放心,无论他请谁来替他来和我决斗结局都是一样的,祖先肯定会现在清白的一方的那边。”
“嗯,要是那小鬼请小玛尔呢······”场外的黑狐眉头皱缩地考虑着各种各样的情况。
“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和大玛尔决斗?”血晶氏族的酋长也觉得斯加是在去送死,“快取消了吧,孩子。”
“玛尔·拉格,你接受这孩子的挑战吗?”黑狐王没有理睬其他酋长提出的请求。
“大酋长,这样不好吧,规矩就是规矩——”看见黑狐王让他闭嘴的手势,寒须酋长狼狈地安静了。
“可以按玛尔说的那样进行咆哮审判。”黑狐王同意了,“那好,现在就看看有谁愿意为斯加·尔库拉出现吧。”
斯加立即向迪利古斯眼神求助,那孩子可真会挑时候,迪利古斯都还没反应过来。小黑狐的眼睛湿润且明澈,迪利古斯是他最后可以依靠的黑狐了。法加是他的老友,三十年前的氏族聚会上他们还一起因为偷吃东西被处罚了,法加当时和他互相照顾,就像一对亲兄弟呀······
他们盯死了这个孩子,他简直就是个怪物。斯加的眼神里充满了舍命一搏的坚定,酋长们居然也像那些无名的听众一样小声地讨论起来。迪利古斯摇摇头,他试图挽救老友儿子的性命,可是斯加躲开了狼刃酋长挽留的眼光。
“不行,不管怎样也不能让一个孩子和成年狐决斗把?”绿掌酋长克然夫义正严辞地公开反对。
“那能怎样?让别的黑狐帮他决斗?”幽狐氏族的酋长说道,“咆哮审判可不是儿戏,要进行决斗的应该是同意审判的双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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