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变

我不敢再看她，心里替她难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的容貌和身材，绝对是她最值得骄傲的地方之一，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是比死了还要糟糕。这么大面积的严重损伤，是不可能通过整容修补完全恢复的，难怪铁面人看清她的样子后再也不说想娶她的话了。

“咳，咳……你受的伤严重吗？”

“死不了。”

纪望舒怒道：“你就不能说，容貌是不重要的，心灵美更重要？”

“对我来说是的，但年轻姑娘可能不这么想。”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了解我吗？是不是我心狠手辣，阴险卑鄙，不择手段，根本谈不上心灵美，所以你没话说？”

我知道她心情恶劣，也不跟她计较，转移话题：“那天在研究所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纪望舒严厉地说：“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深爱的人像我这样毁容了，你还会接受她吗？”

我想了想：“如果认识还不久，爱得还不深，我估计不会接受；如果爱得已经很深，就是灰飞烟灭了，还是烙印在心中无法磨灭，变丑或变老又有什么关系？对于朋友来说，美丑就更无所谓了。”

纪望舒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悠远迷离，像是自言自语：“那一次受伤，在地下那一次，我认为是我一生中最失败、最悲惨、最糟糕的一次。但现在想来，我还是幸运的，至少让你看到了完整无缺的我……那一段时光，其实是我最快乐和放松的时候，我真的不应该离开，就留在那里多好啊。”

我不知该说什么，其实刚才当着铁面人她就表白了，现在又等于是表白一次。换了是在以前，我直接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现在拒绝却有些像是因为她毁容了，我说什么都不好。

“我们走吧，你能走得动吧？”

纪望舒摇了摇头：“我想在这儿休息一会儿，你先走吧。”

我确实急着想要离开，因为我怕金钱帮的人会对我父母下手。纪望舒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心思：“你爸妈我已经派人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了后顾之忧，就算是金钱帮的人追来我也不怕。其实铁面人受了重伤，其他重要人物也伤亡惨重，金钱帮不太可能短时间内组织高手来追杀我们。

纪望舒挨着大树坐了下来，我在她旁边也盘腿坐下：“你放心疗伤，我给你守着。”

纪望舒没说话，我以为她开始静心疗伤了，她突然说：“对不起。”

我从没想到她嘴里会说出这三个字，着实有些意外：“好像你没对不起我啊。”

“刚才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不该胡言乱语。还有不该打扮成你的样子去赴约，不该利用你来偷袭他。我知道你躲在花瓶内，应该假装答应他的要求然后离开，这样你才不会有危险。我自私、任性、自大，急功近利……我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好人。”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也没那么糟糕，再说我们是朋友，这点小事用不着道歉。”

纪望舒点了点头，盘起双腿，闭上眼睛，开始运功疗伤。

我望着她心中百感交集，她费尽心血经营起来的金钱帮落入了别人手中，已经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如今又严重毁容，等于是把她的一切希望和信心都彻底击碎，可是我却不能给她一句安慰。虽然她没有说，我也能猜到她是在研究所内毁了容。如果不是为了帮我夺取石心，也许她不会冒险去那个研究所，也就不会毁容，以她的能力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夺回金钱帮的控制权。如今她所拥有的，只有一片废墟，金钱帮，天仙般的容貌，还有感情，都只剩下废墟……

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地下世界的废墟，黑暗、冰冷，令人窒息的有毒空气，飘荡的鬼火，一眼看不到边的残垣断壁，走不回去的恐惧。

奇怪，怎么变暗了？我转头往四周扫视，只看到无边黑暗中尽是残破的断墙、石柱，还有飘荡的鬼火，空气中带着异味无法呼吸。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与纪望舒一起坐在紫金山的树林里，怎会一眨眼就到了地下废墟？我惊慌四顾，没有找到纪望舒，倒是确定了眼前就是那一片废墟，我已经看到了那一座架通两岸的残桥。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我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坚定意志，再睁开眼睛一看，结果还是在废墟中。四周有轻微的“沙沙”声，黑暗中有东西在移动，那不是大蜘蛛吗？

我惊骇欲绝，放腿狂奔，后面数不清的大蜘蛛如潮水般涌来。正在慌乱中，突然有一个人拉住了我的手，熟悉的声音在耳朵响起：“别怕，跟我来。”

我转头看到她的脸，真的是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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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慰我？”

我苦笑：“我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也许整一整会好一些，现在的整容技术很高明的。”

这是不可回避的，我迎着她的眼光：“是。”

“很恐怖吧？”

“有点。”

纪望舒昂然道：“对，他再没用也比猪强一些，而你是连猪都不如！”

“女人只会感情用事，盲目，任性，所以永远成不了大事。今天，我就让你们做一对……”

铁面人受的伤其实是挺重的，心情激荡之下气血逆冲，真气有些散乱了。我一感觉到他压制我的真气变弱，立即全力反击，丹田内火焰之丹化为精纯真气，有如火山爆发。我的搏斗能力不强，但真气却不弱，铁面人严重低估了我，瞬间我就把他的真气逼开，挣钱脱了他的手。

我想问她为什么要化妆成我的样子，但其实这个并不需要问，再想问她是怎么逃出秘密研究所的，又怕说到她毁容的事，结果思前想后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纪望舒突然盯着我问：“你看到我的脸了是不是？”

纪望舒赶上前面的两个人击毙，这才转过身，示意从后面突围。此时往客厅方向没有拦截的人，我们很快冲到了后院，几个不知死活的迎过来，被我们三下五除二杀了。等到前院和大门口的聚集起来开始追赶时，我们已经越过后墙，跑进了树林。

在树林内跑了一会儿，后面没有人追来，我们放慢了速度，直到上了山坡高处，距离院子有两三百米了才停下。纪望舒靠在一棵大树上喘着粗气，显得很虚弱和疲惫，我担心她的伤势，以天眼观察。这一看吓了我一跳，“人皮面具”之下，她左边脸从发际到下巴都已经严重损伤，皮肉结痂扭曲，就像是半边脸都被火严重烧伤再抓烂。还有左边手臂外侧，从肩头开始到手腕处也是类似的损伤，惨不忍睹。

除了绝命针之外，我不懂其他技法，此刻背朝着他无法立即发出绝命针，只好聚力于手肘狠狠向后撞。这一肘刚好撞在刚才绝命针戳中的位置附近，铁面人立即发出凄厉惨叫。

“轰”的一声，墙壁破了一个大洞，等我转过身来时，铁面人已经逃到院子了。

纪望舒没说话，她的脸和体形都像极了我，但这时眼神还是像她，充满了忧伤和绝望。

“你情愿为了他自己受伤，你居然喜欢上一个卑贱无能的土包子！”铁面人非常气愤。

纪望舒迅速取出一张符，念几句咒语，往胸前一拍，喝了一声“刀枪不入”，往门口冲去。门口有两个人开枪了，但子弹还没有碰到纪望舒的衣服就偏转，她如猛虎扑入羊群，一个照面就放倒了三个。众人仗着人多围攻，纪望舒不躲不闪，不论是刀剑还是拳脚击中她，都不能伤她分毫，而她几乎每一次出手都能击杀一个，拳打脚踢，中者立毙。

有一个堂主勉强挡住了纪望舒三招，已受重伤，抽身逃跑。我从破洞冲出去，打倒了两个试图拦截我的人，正好撞见那个堂主，一记绝命针把他放倒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铁面人已经不知去向。纪望舒放倒了七八个，剩下四五个吓得四散奔逃，她杀红了眼，继续追杀。我知道她受伤不轻，这样拼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为了杀这些小喽罗损伤自身不值得，急忙跟了过去：“别打了，快走。”

纪望舒一掌打中我胸口，强大的冲击力差点把我的心和肺都震得从嘴里喷出来。纪望舒一触即退，退了几步喷出一口血来。原来她在即将打中我时，硬生生收住了真气，真气逆冲受了伤。我胸口虽然被打中，主要是受外力冲击，没多少内劲，所以震动虽猛，内脏和经脉受损并不严重。

铁面人另一边手抓住了我后脖子，手指可能还压住了某个重要穴位，我大半个身体酸麻无力，真气无法聚集。

“哈哈，哈哈哈。”铁面人怪笑，“你这个贱人，竟然勾结了外人来暗算我……你若不收回掌力，此刻我已经死，为了他你就不想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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