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判

“什么安排？”帅小兵的语气稍稍清醒了一点。

“就是……就是陈义堂那个案子的收尾。”方衡道。

“你等一下！”帅小兵的语气立刻严肃起来了，随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问道，“你哪儿来的消息？”

“兵哥说了，这次你算准了，就聘你挡‘鼎盛’的顾问，”邱芸一边开车一边道，“希声园那两位对你也很感兴趣。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这个……”方衡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等你赢了这一把再说！”邱芸神秘一笑，继续开车。

方衡只能这么跟着进了希声园，停车下来之后跟着帅小兵一行直接进了一间封闭的会议室，不但苏承宇、杜志行、尹湄到了，就连孔律师都到了。方衡一进去，孔律师就站起来笑道：“哟！果然是方师傅！今天我们大半夜的过来，就是为了见证奇迹来的！”

“奇迹？”方衡瞬间明白了孔律师的意思，连连摇头道，“这哪算是奇迹啊！”

孔律师指了指苏承宇、杜志行一行人道：“这几位都是在首都见过大世面的，碰到的高人肯定多。我就不同了，这些事儿我虽然不排斥，可从来都是耳闻，今天要目睹啊！”

“有什么好目睹的……”

帅小兵笑着打开了投影机，然后道：“你一个电话，我立刻就安排人到位盯梢了。这二十四个小时，我们享受全程直播。你放心，这座城里到处都是‘鼎盛’的人，就算他们俩去开房，只要‘鼎盛’想看见，房间里准会多个摄像头！”

苏承宇也跟着笑道：“最稀罕的就是网络直播和视频聊天啊！有了这个，直接借助人家的平台就行，压低盯梢成本。”

果然，大屏幕上分成十六个小屏幕，不同角度对应这对男女所住的别墅、房间车库等要害部位。角落里有图标显示，电话监听也已经到位。方衡这算是明白，“在局子里有人”这句话是多么重要。

“本来我们估摸着还要再等一两天，”孔律师道，“我们这边的车主发难之前，这两个人一直在偷偷办理移民手续，为了给他们制造麻烦，所以我们选择在关键时刻发难，因为官司和债务缠身，他们俩的移民手续就卡着了。帅总设的局很简单，这两个人为了谋夺陈义堂的家产才凑到一块儿的，他们属于可以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所以，先给他们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让他们从容分配好财产，然后让他们背上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这个时候才能把他们自私的本性都暴露出来，唯有如此，两个看上去相爱的人，才会相杀嘛！”

“我们计划中……没有外部矛盾压迫的时候，他们内部的斗争就会开始，”邱芸道，“他们俩为了自己脱身，肯定会把对方往火坑里推，我们只是想到的相互算计相互举报，然后相互制造各种‘意外’，要知道那个男医生能够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弄死陈义堂，当然也会留着一手防这他老婆，说不定为了独霸家产，早就在用同样的方式喂这个女的吃药了，就等风波平息之后，既能自己独吞，又能杀人灭口。所以我们的初始判断是，男的会毒杀女的。结果你跟我们说两个人都会死……我们真的很好奇哎！”

“更奇怪的是他们俩订了9点的机票，”林雪菲道，“我就奇了怪了，两个人一块儿死，难道说是出车祸？不会是空难吧？”

方衡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空难的话，牵扯那么多，我不可能收不到消息的！车祸……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杜志行忍不住尴尬一笑：“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等着看别人死亡的现场直播，而且还特别有期待感，真是见了鬼了！”

“见死不救……”尹湄有些不忍道，“终究不好吧？”

帅小兵倒是一副硬心肠：“要不现在我们打电话跟他们说一下，你们二十四小时内会死，或者打110说这两人二十四小时内会死？其实以我的价值观来讲，我才不希望他们死呢！最好的结果是让他们终身残疾，然后欠着一辈子债生不得，死不成，那才过瘾！”

“小衡，你的判断准确？”帅小兵问道。

“肯定没差，”方衡道，“问题是……这两个人对‘鼎盛’来说……也就是两只蚂蚁，不必为了他们的生死废这么大功夫吧？”

方衡赶紧地穿好衣服，过了几分钟，帅小兵、林雪菲和邱芸同时出现了。饶是方衡心地很单纯，也看出来了，这三位睡一块儿呢。睡一块儿……方衡有些无法想象。

“呃……我去开车吧！”邱芸道，“这会儿叫司机还得等十几分钟。”说罢匆匆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辆红色轿车缓缓地开了过来，大家一块儿上了车。虽然已经开了春，但这三更半夜的依旧挺冷，上了车之后方衡的感觉才好了一些。因为是坐的副驾驶，暖气吹在身上挺舒服。

这不是致命的，致命的事情是，陈义堂的公司正处于扩张期，动产和不动产全都抵押给银行贷款去了。包括他的豪车，包括他的两栋别墅，包括他保险柜里头所有的家当。最最致命的是，公司还TM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也就是说，陈义堂的老婆把陈义堂毒死之后，非但没能变成亿万富婆，反而一无所有，欠了银行一堆债，还有一身的车祸官司。原本还能两口子一块儿担着，这下就只剩她一个人担着了。

最有戏剧性的就是，陈义堂死后不久，他老婆和他哥们儿就秘密领了证，并且这位哥们儿才刚刚从陈义堂老婆那里拿到一部分股权。本来挺小康的一个医生，转眼间也欠了一屁股债。虽然说债权官司是扯皮官司，打个一两年三五年的都有，但别忘了这回被撞豪车的车主都不是什么肯善罢甘休的主儿，整天去闹腾。

方衡一直是个冷眼旁观的人，虽然明白帅小兵和林雪菲偷偷等到两人领证划分股权之后再发难的意图，但怎么也不明白“人性”和破案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方衡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我手下……的小鬼，发现他们俩印堂上都有死气，有了这死气的，二十四小时内就会死。”

帅小兵沉吟了几秒回答道：“你把衣服穿好，等下有车，我们去希声园。”

“喂……听着呢……”帅小兵模模糊糊地回答了一句。

“兵哥，你不是不是有安排了？”方衡急忙问道。

难道说，这么逼下去就能有证据了？但是口头证据不管用，随时可以翻供的。

这天晚上方衡刚刚要睡觉，负责盯梢的小鬼就传来了信息：这对狗男女印堂上都出现了死气！

而了解了整个事情运作过程的方衡，对杜志行除了服还是服。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把对手往死里整的绝杀啊！如今“鼎盛”在舆论上没吃亏，就看帅小兵他们能不能以最快速度帮助警方把那对男女杀人的证据找到了。在方衡看来，要做到这一点，难度好高。但帅小兵和林雪菲只是一笑了之，两个人同时提起了一个概念：人性。关于人性，方衡懂，也不太懂。不过他很期待这件事的最终结局。

但这件事似乎彻底平静下来了，陈义堂的死似乎不再掀起半点波澜，就连各种花边新闻也渐渐被人淡忘。大约也就过了半个月左右，以张仁健为首，“鼎盛”这边所有当夜车祸的受损失车主向法院提举民事诉讼，状告陈义堂的混凝土公司管理不善导致车祸，要求其赔偿一切损失。各种损失的初步估价大约3.2亿人民币。理由也很简单，交警判定受损车主不承担事故责任，受损车主这边的保险肯定不赔；肇事司机酒驾加毒驾，这种情况保险公司是不给赔的。最后的赔偿责任只能落到肇事车辆挂靠的单位，而这个单位的老板就是陈义堂。

没错！死气！

一个将死之人，必定会出现的死气！

方衡急忙去翻生死簿，没他们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二十四小时内会横死。方衡看看事件，深夜两点半。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帅小兵的电话。

这一次司法部门行动极为迅速，直接查封了一大堆账号，并且逮捕了一批造谣生事者。抓人抓得大张旗鼓，但没人说他们冤枉，因为“鼎盛”船舶打死人事件是怎么发展又怎么演变的，大家看得清清楚楚，这么造谣咒别人全家死绝的人，不给点教训简直没天理了。随后“鼎盛”船舶和那几个被咒死的村民同时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这些人必须进行民事赔偿。“鼎盛”船舶这一回是老孔亲自出马，一点儿都没手软，开出的价码足够让对方赔到下辈子。

外行的网民看热闹，内行的媒体人看门道。

很快就有媒体人猜到了整个事件的导火索，但这回大家都聪明了，谁都不说，老老实实地拿着“鼎盛”的钱，发着“鼎盛”的稿子。赚谁的钱不是赚？何况这一回的确是用实事说话，可以挺直了腰杆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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